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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一輛牛車軋著青石板路駛了過來，停在了聚彩閣門口。趕車的漢子坐在車轅上，頭上戴著頂糙帽，穿著件灰樸樸的葛衣。他身邊還坐著一個穿著深灰色圓領深衣的中年男人，唇上留著兩撇細細彎垂的鬍鬚，一副帳房先生的打扮。木掌櫃眼睛一亮，高聲叫著店裡的夥計：&ldo;還不趕緊卸貨！&rdo;又笑著招呼來人，&ldo;靳先生送貨來啦？這季的帳早做好了。後院結帳吧。&rdo;&ldo;掌櫃客氣。&rdo;靳師爺拱了拱手稱謝，跟在木掌櫃身後進了店。常缸頭隨意瞟了眼，正碰上趕車漢子抬起了頭。那雙眼如豹眼一般，精光四射，嚇得常缸頭趕緊低下了頭，心想，這漢子不像普通的趕車漢，倒像是個保鏢的。管他呢，人家給聚彩閣送染料，與自家無干，轉眼將這些心思拋到了腦後。進了後院廂房，靳師爺往正中主位上一坐，木掌櫃端端正正深揖首行了禮，親自洗手煮起了茶。飲了一碗茶後，靳師爺渾身的毛孔都舒展開來，這才低聲詢問道：&ldo;如何了？&rdo;木掌櫃笑道：&ldo;先生來得及時，季大郎正是今天前來進貨。&rdo;靳師爺習慣性地摸著鬍鬚，滿意地說道：&ldo;季家擅染蜀紅絲，浣花絲。素來只買彭水鬱縣的上等鳳血硃砂。鳳血硃砂產量不多，主子特意在鬱水砸了重金訂了今年的貨。緊趕著送了來。藍靛都備好了？&rdo;&ldo;給季家留的是最上等的鸚哥藍。價錢比別家低了一成。季家非從聚彩閣進不可。&rdo;靳師爺渾身放鬆，笑道：&ldo;曉得你這些年辛苦了。等季家秘方到手，主子會給記你頭功。&rdo;木師爺激動萬分，掀袍朝南跪下連磕三個響頭。等他起身，卻帶出了一絲遲疑來：&ldo;季家為染那些綢，向相熟織坊賒了素綢。小人不欲打糙驚蛇，遣人暗中觀察。卻發現一事，心中擔憂會壞了主子的計劃。&rdo;&ldo;說。&rdo;&ldo;那些賒欠的條子，兩天前被三道堰趙家悄悄買走了。三道堰的織戶們都以趙家馬首是瞻。趙家許了重金，那些織戶大概以為趙家是好意，時日不長，對季家未曾提起。季家怕是不曉得，趙家捏著那些條子，已成了浣花染坊的大債主。&rdo;覬覦季家秘方的人不在少數。趙家買走那些欠條，絕不是要做好事。靳師爺眼裡精光暴起，蹭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咬牙說道：&ldo;禿鷲也敢與群狼爭食！等這些染坊人家的秘方到手，趙家就是下一個目標。&rdo;木掌櫃勸道：&ldo;先生莫過於憂慮。趙家想要秘方，這一回卻不是衝著秘方去的。&rdo;說著將趙大郎與季英英的情緣講述給靳師爺聽。靳師爺神情一鬆：&ldo;秘方傳子不傳女。只要趙家礙不著咱們的事，就當給季家多加一重絞索。且等著吧。&rdo;見他並不把趙家的事放在心上，木掌櫃也跟著鬆了口氣。兩人交談隨意自如起來。木掌櫃沒有忍住，小心問道：&ldo;小人還是不太明白。主子這樣做耗費大量金銀，耗時漫長。不如直接擄了人去逼問，那季氏母子焉能不怕死？&rdo;靳師爺搖頭道：&ldo;益州府頂級的染絲秘方被咱們弄到手不少，唯差浣花染坊的蜀紅絲與浣花絲秘方。那季老爺在世時，視秘方為性命一般。季太太為了秘方誓不改嫁。季氏母子死不吐口，要他們性命何用？主子觀兵書，書上寫不戰而屈人之兵。錦的好壞在於絲。等咱們也能染出頂級絲織出上等錦，何愁花費的金銀回不來？我走了，你細心辦事。&rdo;木掌櫃恭敬地應下了。作者有話要說：週末愉快。都休息吧，只有一更哪。★、季氏的打算送走趙修緣，季氏眼裡充滿了擔憂。回頭一看，季英英臉色蒼白地從裡屋走出來，季氏正想安慰她幾句，季英英主動開了口：&ldo;娘，你放心。我不貪戀做趙二郎的平妻。&rdo;想起牛五娘那副高高在上，指點江山的模樣，季英英真心覺得累。放不下忘不了是一回事。想著要和牛五娘共侍一夫，她就有種胳膊上爬著只蜈蚣的驚悚感。&ldo;我想和哥哥一起去染坊街。順便再去趟盛家木器店。我，我想再瞧瞧盛大郎。&rdo;季英英的聲音越來越低。季耀庭見她臉色不好，這些天迅速瘦了下去，心疼得不得了：&ldo;英英，你別急著把自己許出去。剛才都是在說氣話。咱家都和趙二郎說清楚了，也不是隻有盛大郎一個人選。哥哥那些圖都還留著呢，咱慢慢挑。&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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