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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涕,順著扶手跐溜一下滑下去,頭一昏,身子一晃,直接從這層臺階翻到那層臺階,旁邊的人都看傻了,然後才有人尖叫起來,嚴維渾身上下都是擦傷,頭磕的滿頭血,臉上還傻笑呢。
鬱林在教室的時候,聽見外面有人喊:“出事了,出事了。”他走出去,才知道是嚴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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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林在教室的時候,聽見外面有人喊:“出事了,出事了。”他走出去,才知道是嚴維。身邊的人鬧哄哄的,都往那邊趕,臉上卻未必有多悲慼。前前後後,一起推攘著,只能隨著這步速。鬱林跟著走了幾步,空白的腦子裡才漸漸明白過來,開始往前面擠去。
那幾個哥們緊趕慢趕的,終於把校醫拽來了,一夥人叫罵著擠進裡面。女校醫一扶眼鏡,嚇得攘攘起來:“同學,你先放下他,先放下。”鬱林這個時候剛把嚴維半抱起來,嚴維全身骨頭咯吱咯吱響。她連叫了好幾聲,鬱林才真正聽見了,慢慢把人又放下來。嚴維的頭擱在他臂彎那,由校醫止了血,從上到下摸了一遍,發現還斷了根肋骨,醫藥箱裡只帶了些棉花棒紗布紅藥水,草草固定了下,這才讓鬱林抱著往校門走。
漸漸的有些大人湊過來,打電話聯絡他家裡,還有的推了輛單車過來,但也不知道推來了有什麼用。在門口攔了幾次,找了個面的,一路送到小醫院。又是好一陣忙活,鐵架子床80元一天的床位費,老師給墊了,還有些零散的掛號費,不一而足,隨行的幾個在醫院裡繳各種費用,人仰馬翻。等錢交齊了,幾個人挽起袖子,把嚴維搬到一張皮墊子的躺椅上,小護士一針麻醉,大夫操起家夥就替他縫合傷口。嚴維瞪著雙眼睛,往上翻著,看白大褂拿根黑線,穿進去,拉出來,線上還帶著血絲。
他哥們都嚇到了,遠遠站著。嚴維說:“都站那麼遠幹啥。不疼,打完麻藥一點都不疼。”醫院門口是三級水泥臺階,鬱林杵在那裡,偶爾換一級臺階站著,心神不寧,不知道又在想什麼。跟著來的那個老師,年輕小夥,出去買小炒的時候,一眼瞅見他:“鬱林,不進去?”鬱林有些恍惚,低低的回了一句:“沒事,我在這守著。”裡面隱隱約約可以聽到嚴維那嗓子在嚎,大概開始接骨了。“聽說你家裡……”那人只說了一半,突然醒悟過來,別人的家事。擺了擺手,又匆匆走遠了。
陪著的人漸漸散了個七八的時候,鬱林才到外面,買了些粥,拿保溫瓶裝著。嚴維躺在床位上,就剩一口氣了,看著他進來,往旁邊艱難的挪了挪,給他挪了個屁股大的坐得地方。鬱林默默拿了勺子喂他,嚴維躲了一下頭,笑著說:“有人在呢,我自己來。”鬱林並不搭理,鐵勺子貼著嚴維的嘴巴,抵在那裡,非等他張嘴不可。就這樣喂好一會,才歇停下來。這一間平房裡並排擺著五六張單人床,靠小布簾隔著,鬱林試著把布簾拉開,不過試了幾次都罩不嚴實。
嚴維看著他,突然笑了笑:“剛才你去哪了,找你呢。”鬱林過了會,才答了句:“在外面站著。”嚴維燒還沒退,臉上紅撲撲的,又不是健康的紅潤。頭上、臉上、身上,幾個月沒管,竟沒有一處順眼的,髒且邋遢。鬱林用手摸了摸他油膩的頭髮,收回手去。
嚴維笑著看他:“嫌髒嗎。”鬱林沈默了會,說:“髒。不嫌。”嚴維聽懂了,哈哈笑起來。鬱林在床沿坐下,聽見嚴維說了句:“剛打退燒針的時候,他們說起你,說你家裡出了事。”
“你別和那夥人來往。”鬱林立刻接了這麼一句。嚴維倒是第一次聽見鬱林評價別人,好奇的不行,巴巴的想知道他的想法,“他們怎麼了?”鬱林似乎也說不上來,只是皺著眉頭說:“我不知道,我就覺得他們不好,遲早會給你下絆子,害你,害我們。”嚴維心裡並不信,不過看鬱林這麼信誓旦旦的,還是笑呵呵的應著。鬱林想了想,臉色陰晴不定,過了會,才說:“我可能多想了,我總這樣,我家裡……”
他又猶豫了會,才說:“我媽把傢俱什麼都砸了,拿電視從樓上扔下去,事情鬧的挺大的。”他停了下,“其實我爸什麼都沒有,就是個女學生,可她就是聽不進,到處砸東西,還去單位鬧……帶她去看了下,醫生說是偏執型人格障礙,偏激,嫉妒,敏感過度,嚴重的話,能算到精神病範疇。
他看著嚴維,嚴維顯然還搞不懂那是什麼病。“我聽說我舅舅,姨也這樣,外婆也是,我也是,那個什麼人格障礙的,會遺傳。我不敢找你。我固執,小心眼,疑神疑鬼的,整天盯著你,你和別人說了一句話兩句話,我都受不了,整天覺得有人要害我們,我受不了你和別人親近。我改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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