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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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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言(1)

序言

我是在1959年認識香奈兒小姐的,她當時已經76歲了。說到她的年齡,我想起了路易絲·德·維爾莫蘭①對我的警告:

“永遠不要說出一個女人的年齡。”

可可語速很快,你需要慢慢適應她低沉的嗓音。我覺得她的化妝極具進攻性:嘴唇太紅,眉毛太黑、太寬。她最初是為了我才這麼幹的,一個“老太太”,卻成天描眉畫眼的。她讓我不禁想起了我母親:她比我母親大兩歲。因為她總讓我感到侷促不安,所以我一直不知道我在可可·香奈兒公司究竟算幹什麼的,在她眼裡我就是個來自明斯特市②的明斯特人,而她對這個城市又知之甚少,因此她很快就對我信任有加了。

在香奈兒公司我總是緊張地睜大眼睛,而耳朵則伸得更長。進了她的公司就等於進了她的“一言堂”。她說過:“我每天都要簡化一些東西,因為我每天都在學習一些東西。哪天我什麼都發明不了了,我也就該完蛋了。”她還說過:“我都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得上是個幸福的人。我只對一件事上心,那就是死亡。”

一邊說著,她一邊用目光死死盯住我,就像用大頭針釘住一隻昆蟲一樣:

“您在聽嗎?您聽到我的話了嗎?這還不是從我這張損嘴裡發出的全部聲音,我要說的還多著呢。現在,沒人再像以前那樣注意我了。過來坐我邊兒上來,咱倆會成為朋友的。”

我們對埃菲爾鐵塔知道多少呢?我看到的鐵塔就是一座紀念碑。美好年代①的獅子座②將可可從她們省的最底層帶到了以鐵塔聞名的巴黎,她才得以將婦女們從巴貝爾③式緊身衣當中解脫出來,讓她們穿上了舒適的平針和粗呢服裝。威斯敏斯特公爵④為她從頭到腳戴滿了珍珠、翡翠和祖母綠。我對這一切心知肚明,但說實話我不太在意。我當時擔任著《嘉人》⑤的雜誌主編,但對時尚卻很少過問。我五體投地地聽著讓·普魯沃斯特⑥“老闆”的左右手、艾爾維·米勒大談時尚的神秘與時尚的美感,但所有這一切都沒讓我覺得有多了不起。整整5年裡,我像個“大腕記者”一樣跑遍全世界,儘管不是特別用心,但我也開始消化從華盛頓、柏林、東京、馬拉喀什①和德黑蘭生吞活剝學來的一切,說出來其實很簡單:天下的男男女女都是一樣的。但這種“一樣”並不能阻止香奈兒成為一名傑出的設計師,很快,你就會了解到這一點。

自從香奈兒小姐從美國回到法國後,艾爾維·米勒就從未停止與她的爭吵,這種爭吵其實不無危險。老闆對她不太感冒,我們總是聽香奈兒甕聲甕氣地說她要給女教師們做裙子。

她可是可可·香奈兒呀!當我置身於她的家、她的私人沙龍時,覺得那簡直就是阿里巴巴面前的山洞,裡面堆滿了哥爾孔德②的財寶、科羅曼德爾③的屏風(這樣的屏風她有十多扇)、貝殼、烏木、象牙、母鹿(跟真的一樣大)和各種尺寸的獅子(她就是獅子座),到處是黃金、水晶球,空氣中瀰漫著晚香玉的香氣,那簡直就是拜占庭,簡直就是中國皇宮,簡直就是托勒密④王治下的古埃及,同時在壁爐裝飾鏡中映照出來的還有古希臘的萬千氣象,一座16世紀的維納斯雕像緊挨著一頭神氣活現的野豬,還有一塊數千年前墜落在蒙古高原上的隕石,所有這一切都在圍繞香奈兒大小姐公轉,被她調動、被她指揮、被她掌控,可憐地被隨意扔在她的麂皮長沙發上,用受傷的…或者傷人的目光看著你。

序言(2)

要是能在這兒生活怎麼樣?我在梵蒂岡這樣自問。在波吉亞⑤家族的房間裡,我琢磨著教皇大人刮鬍子的時候是否還戴著他的小圓帽。香奈兒在她們家可是從來不摘帽子的,而且,她就算在自己的香奈兒服裝展示室裡也中規中矩地穿著外套。那天,她戴的是一頂寬邊平頂草帽。草帽前面彆著一枚碩大的珠寶。身上的套裝幾乎純白,用輕柔面料裁成,折著寬寬的金邊。我的描述很可能會讓我《嘉人》的那些女上司們忍俊不禁。可可一根接一根地抽著煙。她把裙子撩到膝蓋上,她的膝蓋美麗渾圓,那是一條老式對摺裙,她不停地把兩個裙角疊過來疊過去,有那麼幾分鐘還把手放在上面。

貼身僕人拿進來一束花。瞥了一眼花束上的名片,她做起了鬼臉:著名攝影師阿維東①。

她撇了撇嘴:“去死吧!”

她讓人把那束花拿到隔壁房間。“我只留我喜歡的人送的花,哪怕幹了都沒事。”

哪兒有花啊?我四處看了看。什麼都沒有。桌上只有各種藥片和維生素藥瓶。阿維東是專門為美國的《時尚芭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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