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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箸黯然地垂著眉毛，說：&ldo;我打從今天起，為你煮了這回茶，同你說了這回話，這輩子便再也不與人煮茶，同人說話啦。&rdo;&ldo;為何？&rdo;&ldo;我這輩子的話說完啦。&rdo;窗紙上有幾片飛花夾在fèng隙間，這一日太陽還好，連飛塵都瞧著金燦燦的。他看著立在陽光裡的花，轉身時，卻瞧見那嬰孩懵懂眼中似乎已有一些光，瞧得見那片花，也瞧得見他。小手微微蜷起，朝著他的方向，似在抓。他靜靜瞧著那孩兒，好一會兒，才沒頭沒尾道：&ldo;不像……&rdo;小猴子二五有些侷促，&ldo;君父夫君，不對，是公子，公子，寶兒可乖了，以後你若娶了旁的夫人，莫要因為恨著君父，不歡喜寶兒。寶兒雖還小，我瞧著倒是與公子極像的。&rdo;這一時，糙房中安靜十分，許久了，那青年公子才淡道：&ldo;他自是像我，可並不像他母親。&rdo;他又極有耐心地吃了口茶水，好似那是不忍心嚥下的瓊漿，琢磨玩味了，才從口中吐出些費力的字句來：&ldo;你家主人一貫可好？&rdo;那黃衫子的女子正待回答，他卻微微一笑，想起什麼，又道：&ldo;罷了，想必又去了哪處雲遊，尋了誰的開心。問她做甚。&rdo;女子垂著頭道：&ldo;正是。&rdo;&ldo;奚山為何不在了？翠家諸子安在？&rdo;這一回二五恭謹答道：&ldo;滄海桑田，忽有一日，奚山就被大海沖走了，嫂嫂侄子們最近醉心修行，公子扒開糙叢，或可尋到他們真身，再等幾十年，便又回了人身行走。世上萬事皆如此，聚散有時，不必掛懷。&rdo;那公子一聽，點了點頭，又飲了一口茶水，道：&ldo;故友皆好，孤便放心了。奚山移走了，想必也再難尋，此後孤回了都城，亦不大有閒暇探望，但請三位替我捎句話……&rdo;&ldo;向誰？&rdo;&ldo;向你家主人。&rdo;&ldo;什麼話兒？&rdo;&ldo;此後嫁娶，各不相干。&rdo;黃衣女點了點頭，才道：&ldo;主人云遊前，也是這樣囑咐我的。我手中孩兒是主人臨行前託付，告誡我，倘有一日我見到公子，便將這孩子交予你，權當個貓兒狗兒養一養，來年若另有姬妾旁子，斷不可對此子委以大任，只您年老故去，若恰巧身旁無人，便留他與您守著陵。她此生虧欠公子過甚，唯用此子報答。二五自小公子生來便一直侍奉他，唯願公子一同收養。另有一樁，主人命我轉告公子，過了此處，約有五里，定遇怪石，天或有異象，公子莫生好奇之心，徑直走過便是。&rdo;果如這黃衣女所言，不過五里，正有參天聳立怪石，石上纏有藤蔓。白衣公子懷中的男嬰到了此處，便開始放聲哭泣，慘不忍聞。公子心中頗覺怪異，卻也未停，可戰馬行了不過兩三步，便有驚雷徑直劈下，攔住去路。眾人皆驚詫。公子又行，復有烏雲暴雨，頃刻瀉落。那嬰孩蜷縮著小小的身軀，哭得幾乎背過氣，雨水砸落在了孩子的眉眼上，公子傾身，將嬰孩裹在了白裘中，微微低頭，卻看他面色蒼白，不似一般嬰孩粉嫩之相。他擔心他淋病，又往懷中帶了帶，侍衛慌忙撐傘，那公子輕輕轉身，馬蹄輕彈，金冠玉容，怔怔地定在了巨石之上。他道：&ldo;把那石挖開，瞧瞧下面是什麼。&rdo;上百兵甲忙了約有兩三刻鐘，待到天放晴的時候，巨石終於放倒。&ldo;嗬，這枯枝根埋得好深。&rdo;季裔低頭一觀，道，&ldo;泥土之下還是石頭，枯枝覆蓋了石頭，同氣連枝，竟不知是根纏繞了石，還是石生出了根。&rdo;又過了半晌，卻在連體的巨石之旁，拾到一塊斷了的石碑。雲簡也生了幾分好奇，命一二侍衛抬出，他剪下一束馬毛，躬身在石碑上掃了掃，這才報與扶蘇道：&ldo;主公，是一位父親為夭折的女兒寫的悼詞，辭令哀婉清麗，頗是傷懷。&rdo;&ldo;死去的女子叫什麼？&rdo;&ldo;並未刻姓氏。女子的父親似是個名士，自號&lso;孤一山人&rso;，起初頗為掛懷惦念女兒，後來，卻說他已占卜，說這女子三百年……&rdo;雲簡正要照這碑文原文念出，卻聽到季裔遙遙道：&ldo;挖出了，是具石棺，與枯枝相依而生！&rdo;公子縱馬上前，眼前正是一具石棺，他垂下明亮的額頭，淡道：&ldo;開棺。&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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