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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嫌來往遽,願住少留情。
寫在一個折簡之上,用封簡封了,上寫“狄經歷親拆”,差人送了過來。狄希陳看那“隔牆送過千秋影”,知道為這邊有人打鞦韆的緣故,所以寫此帖來。但那詞裡的句讀,念他不斷,且那“影”字促急不能認得。曾記得衫子的“衫”字有此三撇,但怎麼是隔牆送過鞦韆衫?猜道:“一定打鞦韆的時候,隔牆摔過個衫子到他那邊,如今差人送過來了。”遍問家裡這幾個女人,都說並沒有人摔過衫子到牆那邊去。狄希陳又叫人問那送字的來人,問他要送過來的衫子。來人回說沒有,方回了個銜名手本去了。心裡納悶,敬著了人往郭總兵公館請了周景楊來到,拿出吳推官的原帖,叫他看了解說。周景楊看得是個《臨江仙》詞,逐句解說與他,狄希陳對後邊兩個婆子說了。寄姐道:“老吳看見的一定是我。若是薛家素姐姐,先是沒鼻少眼,怎麼誇得這等齊整?”素姐道:“你鞦韆打得不高,他那邊何嘗看見有你?誇的也還是我。”以後素姐凡打鞦韆,起得更高,要在吳推官面前賣弄。他那邊看的女人不止一個,憑他褒貶,有得說是風流俊俏,有的說是少個眼睛。一日,吳推官又著人送一個柬帖過來,上面寫道:
金蓮踏動鞦韆板,彩索隨風轉。紅裙綠襖新,乍看神魂撼。細睨參,
卻原來少一個眼。
狄希陳拆開細看,又讀不能成句,只念得臨了一句“細睨參卻原來少一個眼。”寄姐道:“這情管是個《清江引》。你照著《清江引》的字兒,你就唸成句了。”狄希陳念成了一隻《清江引》,素姐把吳推官背地裡惡口涼舌,無所不咒;但只依舊頑耍鞦韆,不肯住歇。一日,吳推官又著人送過一個封口的柬套。狄希陳看那裡面寫道:
喜殺俺東鄰嬌豔,淡抹濃妝,丰韻悠揚,遠遠飄來粉澤香。
剛好牆頭來往看,不耐端詳,空有紅顏,面部居中止鼻樑。
——右調《醜奴兒令》
狄希陳再三讀不成句,寄姐也除了《清江引》別再不識牌名,又只得請了周相公講讀。周相公笑道:“裡邊女眷,有人少鼻頭的麼?”狄希陳道:“想帖上有此意麼?”周相公從頭講了一遍,說道:“吳刑廳雖是個少年不羈之士,心裡沒有城府,外面沒有形跡,終須是個上司,隔一堵矮牆,打起鞦韆,彼此窺看,一連三次造了歌詞,這也是甚不雅。以後還該有些顧忌才是。”
狄希陳將周相公的議論,說與後邊,素姐連吳刑廳、周相公、狄希陳三個人罵成一塊,咒的慘不可聞。還是寄姐說道:“周相公是個老成的人,他往常凡說甚事,都有道理,這事應該聽他。我們也頑夠了老大一向,叫人把這鞦韆架子拆了也罷。”素姐道:“好妹妹!千萬不可拆去!這促織匣子般的去處,沒處行動,又拘著這狨官的腔兒,不叫我出外行走,再要不許我打個鞦韆頑耍,這就生生悶死我了。”寄姐道:“頑耍也有個時節,難道只管頑麼?也不害個厭煩?我的主意定了要拆。”
素姐雖是個惡人,卻不敢在寄姐身上展爪,也便沒再敢做聲。等得寄姐往房中奶孩子去了,方走向狄希陳說道:“這鞦韆,我只在你身上情,不許拆了我的。要是不依,我不敢揉那東瓜,我揉馬勃,只是合你算帳,咱兩個都別想活。”狄希陳知道寄姐的執性,說拆定是要拆,一定攔他不住;素姐出的告示又這們利害,又是個說出來做出來的主子。搭拉著頭,坎上了頂愁帽。
狄希陳還沒得央及寄姐求他別拆鞦韆,次日剛只黎明,寄姐早起,使首帕踅了踅頭,出到外面,叫張朴茂、伊留雷、小選子七手八腳,看著登時把個鞦韆拆卸罄淨。極的個素姐在屋裡又不敢當時發作,只咬的那牙各支各支的恨狄希陳。恰好狄希陳從他跟前走過。他說:“你既拆了我的鞦韆,外邊這景緻,可要任我遊耍。前向我進來的促急,還有海棠樓、錦官樓兩個去處,我沒曾到得,你送我到那邊走一遭去。”狄希陳沒敢答應,站了一會。素姐道:“你溫鱉妝燕似的不做聲,是不叫我去麼?不叫我去,你可也回我聲話,這長嗓黃一般不言語,就罷了麼?”狄希陳道:“待我到外邊問聲人,看這堂上三廳合首領衙裡也有女人出來看景緻的沒有。要是曾也有人出去,我打發你出去;要是別衙裡沒有女人出去,這我也就不敢許了。這會子叫我怎麼當時就能回話呀?”素姐道:“你這就是相家那夥子人的臭扶聲!我合別人傢伙穿著一條褲子哩麼?別人去,才許我去!我不許你打聽別人,只是要憑的我!”狄希陳也沒答應,抽身往外去了。
寄姐梳洗了出來。素姐道:“這府城裡有海棠樓合錦官樓,都是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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