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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叉著腰,踩在竹色的搖椅上,意氣風發地張大嘴時,對著隔壁竹影婆娑的院落,卻發不出一絲聲音。無論是愛還是恨,她都無法再告訴雲琅。那一場火,燒壞了她的嗓子。雲琅常常在竹林中走動,她聽得出他的腳步聲。他常常站在林中讀書,林影斑駁時,沙沙作響時,忍冬便坐在泥土上,雙手抱膝,聽他念書。雲琅似也喜愛那些鬼怪狐靈,常常讀些此等異聞。他的聲音很好聽,清清淡淡中,一些字句卻已帶了吸引人的溫柔。&ldo;時有雨,張生背書奔於荒野,四郊悄然,只聞烏啼。夜半子時,隱約燈籠,紅黃四提,無有歸依,遙遙蕩來。生大駭,跌步而陷汙泥,瑟瑟不能舉身。久,陡然睃目,籠中竟非火色也,蓋美人抱珠環舞,皆燭芯高低,瑩潤不可方物。生痴怔,觸之,卻轟然火光,付之一炬。&rdo;忍冬聽得入迷,一牆之隔,雲琅讀到&ldo;轟然火光,付之一炬&rdo;,突然想起什麼,沉默了下來。第二日,他已換成別的故事。忍冬翻遍了藏書,卻找不到那些故事的源頭。他總是講著教忍冬開心的故事,書裡的書生和妖怪全是圓滿的結局。院中的桑葚果子熟了,她握著一大把,邊吃邊聽故事,看著滿手的紅紫,料定嘴唇也是這等妖怪顏色,雲琅再一本正經沒有語調地念著書生迷上了哪家的妖怪,便顯滑稽了。故事就是故事。忍冬笑得樂不可支。她決定嚇他一嚇。她教下人尋來了野豬牙和灰色兔耳,嘴上、指甲上塗滿了桑葚汁。晡時,晚霞漫天的時候,忍冬爬上了院牆。她的記憶一閃而過,前世興許也有這樣忐忑的時候,院牆讓人心顫,只是因為隔壁風光秀美。雲琅背對著青苔滿布的瓦壁,手中握著一本書,頎長的手指點在了書頁中的某一處。他靠在竹樹上,認真地念著什麼,她模模糊糊地瞧見他的影子,便從院牆上栽了下來。竹葉似乎也受了驚嚇,全落在了雲琅的直裾長袍上。雲琅沒有轉身,他繼續讀著:&ldo;有怪踩月而來,美如秋水,清如山河……&rdo;然後,果真有個兔耳獠牙的黑色妖怪踩月而來,從背後緩緩又緩緩地踮腳抱住了他。她的淚水全部沾在了他的長衣之上。若是她還能美如秋水,清如山河,還能時時刻刻尋著理由見到他,該有多好。這是忍冬這輩子第一次抱雲琅。雲琅怔了怔,書掉在了厚厚的竹葉之上,瞳孔一瞬間放大,握著書的手有些晃動。他低頭看著環著他的那雙手,枯瘦焦黑而傷痕斑駁。雲琅閉上了眼,他輕聲道:&ldo;殿下,臣曾說過,對於殿下的靠近,臣不能忍受。&rdo;忍冬六十七歲的時候,按照紀元,是喜歡雲琅的第四十九年。那一年,並沒有什麼大事,除了,雲琅離世。他臨終的時候,她沒有去。世人相傳,雲相臨終時面目十分安詳,他無愧萬民,含笑而終。忍冬想起了自己還年輕時的那些日子,所有的人都說她在薔薇叢中對雲琅一見傾心,她依舊沒有那刻的記憶,只是現在仔細想來,這輩子,興許只有那一刻,自己才和雲琅真正的心意相通。那時,薔薇叢中的小殿下忙著東挑西揀,薔薇叢外的小狀元忙著低頭餵魚。還身為少年人時,瞧著這世間,真的真的很無聊。無論是嫁人,還是考取功名,都一樣無聊。而人生最快樂的一日大抵便只在死前的那一日。將死之時,說的每一句話、做的每一件事都覺得這樣有意思,只因知道,明天再也不會繼續。他們未曾互通情誼,他們不是夫妻,所以,一生都是那一牆之隔。她想起自己還沒有失去聲音,還在太液池賓士的時候,每一日問雲琅的問題。雲琅,這件周代的爵你覺得如何?是假的嗎?是的,殿下。雲琅,你覺得那隻貓生得怎麼樣?我瞧著胖了些。是的,殿下。雲琅,你說,這百國之中,我可是最美的姑娘?是的,殿下。雲琅,你喜歡我嗎?不,殿下。君心何堅決,到死無兩意。雲琅入殮時,聽說懷中只有一本磨破了的《孫子兵法》,這是他臨終叮囑。不必依山河而居,不必厚待雲氏,不必享宗廟配祀,只要此書陪伴便可。陛下悲痛萬分,曾經翻過那本《孫子兵法》,上面密密麻麻,全是些蠅頭小字,甚是潦糙,似是每日趕寫。無人辨認出那些字究竟寫的什麼,只剩下卷尾一段空白處,字跡勉強瞧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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