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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滿滿一杯啤酒。只見他喝了以後,紫膛色的面孔更亮了。挾菜時,手微微的顫抖。砥柱興趣不減,他用竹筷子擊盆,抑揚頓挫的朗誦起毛主席的詩詞…,我和陳慧相扶回到自己的房間,也不知是誰開的門。我一頭栽在床上,衣沒脫,被沒蓋,一覺睡到天亮。
(12—92)
北國的六月,相當於南方的初春,但沒有綿綿春雨,也沒有惱人的黃梅天,正是藍天白雲,萬物復甦的好季節。醫院團委組織到梧桐河野遊。記得上小學時,每年都舉行春遊,也叫踏青。還稱;遠足,顧名思義,就是徒步旅遊。到婺州上中學時,把春遊的時間,列為“農忙假”,也就是參加“勤工儉學”勞動,我還得過“密植插秧”的畢業證書呢。
到了合江求學的歲月,才弄清北方的“野遊”,就是南方的“春遊”。因為都是醫學生,同學們互相打諢,開玩笑,“你有冶遊史嗎?”大家會心的一笑。此“野遊”非彼“冶遊”也。(注:此冶遊指嫖娼)
早上六點半,我們乘一輛解放牌大卡車,準時出發。晨風習習,還有幾分涼意。出市區,大自然的風物迎面撲來,公路兩邊高大的白楊已張開了綠葉,廣袤的田野,綠色的麥浪此起彼伏。滿滿的一車人,除了職工,還有不少孩子。人們歡呼,人們歌唱,一路行去,一路歌。過了梧桐河大橋,就離寶泉農場不遠了。車在這裡拐彎,停在一座小山丘前。
帶隊的團委書記宣佈:活動內容,注意事項,就自由結合,分頭活動了。有的爬山找寶;有人參加射擊;也有仨倆結伴,進入青紗帳找野雞、雁蛋的;當然也有男女情侶悄然而去的。我和陳慧、康健、伍澤在草地裡鋪上一個大床單,放好食品,先去參加打靶,那不是真槍,而是汽槍。陳慧打的最好,十發七中,我打了十發六中,伍澤打了個十發十空,眾皆鬨然。好一個自吹的神槍手,伍澤給自己下了臺階;“走,空打沒趣,我們打野雞去。”雖沒見野雞飛到飯鍋裡,但草窠裡不時有野雞飛起。汽槍的子彈都打完了,也毫無收穫。伍澤嘟囔著說:“這汽槍打的真沒勁。”
中午野餐,食品啤酒都是自己帶的。我們帶了兩隻燒雞,一箱啤酒,還有一些冷盤。上為藍天,下為綠地,在大自然的懷抱中,大塊吃肉,大碗喝酒,倒也挺浪漫的。聽說,這野餐是俄羅斯的習俗,我們是被俄羅斯文化同化了。
中午的陽光熱辣辣的;照的人滿身躁熱,大家都聚到梧桐河邊,小河不寬,不過十幾米,但水流湍急。女同志都捲起褲管,用手絹、毛巾灈水。會水的男人們都跳到了河裡,我從小對水情有獨鍾,在水鄉長大,因而也識水性。我和陳慧、康健都下水了,河水不深,但水溫不高,伍澤在岸邊,邊給我們照相,邊和護士們嬉鬧。陳慧高聲喊:“伍澤,下來啊!”我還將了他一軍:“伍大夫,松花江長大的,還不會水?”這一激,伍澤果然脫掉衣褲,跳到河裡。一陣“狗刨”,游出了河邊。
有過“依蘭”的那次教訓,我警覺的跟著游過去。只見伍澤一陣撲騰,被順水衝出老遠。見勢不妙,我上了河岸,跑步衝到伍澤的前面,一個猛子紮下去,一把抓住了他的褲頭,推他上岸。見他面無血色,嘴唇發紫,全身哆嗦。我忙呼喊陳慧、康健。伍澤自嘲的說:“這水真涼,我的腿抽筋了。”
忽聽,不遠處有人喊:“救人啊,快來人啊!”我們聞聲奔了過去,河岸上站滿了人,河中已沒了人影。有人說:“報社有個新分來的大學生,被水沖走了。這個大學生一定不是本地人,也許不識水性,不知道北疆河水上暖下涼的特點。”報社的人分組沿著河道尋找,終於在一叢水柳橫生的河叉上找到了他,但早已沒氣了。我們為他控水,作心臟按摩,人工呼吸,折騰了好幾個小時,毫無還陽的希望,就送往寶泉農場醫院去了。聽說他是南開大學中文系畢業生,“出師未捷,身先死”,成了孤魂野鬼。可嘆!我回頭看伍澤,他的臉上表情非常複雜,有幾分驚詫的神色。水火無情,逞強不得。這可是血的教訓啊。
陳慧帶我們到山後的荒坡中,那裡有一座孤墳,墓碑是木板的,但字型清晰可見,乃是;‘革命烈士趙尚志之墓’陳慧說:“趙尚志是從蘇聯回國途中,在這片樹林中被叛徒出賣,犧牲於此。”這位黃浦出身的抗日英雄,死後竟埋在荒野中,可嘆!”
(12—93)
天說熱就熱了,不過氣溫不超過三十度,這就是所謂的“嚴冬涼夏”的氣候特點。今日一陣雷雨,還下了冰雹,風呼雷鳴,冰雹急劇落地,有如蛟龍鬧海。這關東的天氣,也和關東人似的,粗獷而又熱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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