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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北京條約沒有簽訂以前,英法公使雖循薛煥之請,以武力保護租界,並派兵協守上海縣城,但對外仍表中立,這就等於間接答覆李秀成,太平軍攻上海,英法將出以“默成”的態度。等到北京條約一成立,英國人公使布魯斯對太平軍的表面如舊,暗底下卻已準備“助順”。這一轉變,李秀成自然不知道,同時當時中國人對國際事務的缺乏瞭解,他亦看不出北京條約對他會發生這樣迅速而嚴重的影響,因此在上海吃了個大虧。
李秀成只帶了3000人到上海,先在南市九畝地與清軍遭遇,打了個勝仗,便分西南兩面推進,以為預先有接洽的會黨和官軍會開城迎接,而助守的洋人,一定袖手旁觀。哪知一到城下,城上的一千二百英法聯軍,隨即開火,太平軍死了好幾百。其時風雨大作,李秀成以為視界不明,引起了誤會,不願還擊——事實上在英法聯軍強烈的火力,且是居高臨下的優勢壓制之下,亦無法還擊,急急下令退兵。
其實,誤會的是李秀成,他的整個和平接收上海的計劃,已經完全破滅,除了洋人態度的轉變以外,所聯絡起義的會黨及官軍,亦為薛煥事先防範無法動手。
這些情形,李秀成不知道,第二天又迫近城下,由南門轉往西門,英法聯軍,水陸並攻,開炮轟擊,以致李秀成亦受了輕傷。這時他才恍然大悟,外援內應,皆不可恃,只能撤退。臨走時留下一封長信,痛責英法公使,無非出氣而已。
上海一撤退,浙江方面的壓力便重了。嘉興、石門的攻防戰告一段落,李秀成先回蘇州部署防務,然後到“天京”參加軍事會議,與洪秀全族中的兄弟“幹王”洪仁?,商定了五路進兵援安慶的策略。
安慶是當時整個戰局的焦點。湘軍攻下安慶,便可再度進圍江寧;而在太平軍,則安慶圍解,不獨對“天京”的直接威脅,可以消除,而且進窺兩湖,打通長江,東南與西南聯成一氣,這局面自然非局處東南一隅所可同日而語。
當曾國藩受命總督兩江時,原有東援的任務,但他遲遲不進。這因為曾國藩的用兵,有他與眾不同的一套——清朝的皇帝以明為鑑,而有見識的大臣,亦無不如此,曾國藩熟讀明史,練兵學戚繼光,用兵則學楊嗣昌,以靜制動,穩紮穩打,他的整個戰略,乃是以高屋建瓴之勢,從長江上游,打到長江下游。自東晉開發江東,長江代替了黃河的地位以來,欲保長江下游的金陵,必守住長江上游的武昌,武昌、九江既為湘軍所掌握,那麼,下一步就必攻安慶,舍此而東援,則氣勢不貫,且可能腹背受敵,所以儘管上海、杭州吃緊,薛煥、王有齡乞援的公文,雪片飛來,曾國藩始終不肯撤安慶這圍。圍安慶的是他的幼弟,“老九”曾國荃。
當然,要穩住長江上游,克復安慶,必先控制整個安徽,因此,他除了以曾國荃圍安慶,派多隆阿攻桐城,並請胡林翼經營霍山、舒城一路以外,自統鮑超的霆軍六千人,以及其他部隊總計一萬人,移鎮祁門,接替江西巡撫張蕭,主持皖南軍務。
其時江浙兩會的官軍,奔走不暇,為李秀成擺佈得團團轉,薛煥、王有齡則都寄望於曾國藩,而主張不同。王有齡巴望援軍,薛煥則希望曾軍能直搗“天京”,則太平軍“回顧根本”,壓力便可減輕。這些意見不但訴之於曾國藩,亦上達於朝廷,那時文宗在熱河,恭親王留守在京,肅順與恭親王不和,各行其是,根本拿不出整套的辦法,只是將薛煥、王有齡的原奏,照樣轉給曾國藩而已。
曾國藩當時很不怕得罪人,首先就指責張芾,奏摺中說:“徽寧兩處防軍,歷年取用浙餉,約計千萬,浙中恃為長城。
本省別無防守之師,一旦藩籬盡撤,任賊長驅,杭人慘遭浩劫,張蕭不能不任其咎。皖南地方遼闊,處處與江浙毗連,一片逆氛,幾無完土,惟系臣兼轄地方,自應力籌兼顧。斷不能更顧浙江。“另外有一道奏摺,則更說得老實:”臣由皖南進兵,以急援寧國,急攻廣德為要,力不能兼顧,則以專救寧國為要。“
又說:“徽寧等屬,一片賊氛,皖南不安,臣軍且有岌岌不保之勢,何能遮蔽浙江,更何能規復蘇常?目下兵力未齊,上不能分聖主宵旰之憂,下不能慰蘇人云霓之望,寸心負疚。
惶悚無地。“話說到這樣子,江蘇、浙江大可死心了。
不過,曾國藩亦不是全置江浙於度外,只是他的打算緩不濟急——曾國藩的打算是讓左宗棠獨當一面,另練一軍,專負援浙江之任。其時湖南巡撫駱秉章奉命督辦四川軍務。奏請以左宗棠隨同入川,曾國藩急奏挽留,以“湖南本省空虛,人心驚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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