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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清握著手機:我和他不熟,約不了。

回完,端起床頭櫃上的牛奶燕麥粥,很甜,奶味十足,補充了一些體力,俞清才感覺自己又活了過來。

他爬起來,剛站起來,小腿抖得厲害,臀火辣辣的,他顫顫巍巍扶著床沿套上墨綠色的絲質襯衫。

絲質很滑,滑過面板的時候帶來一陣陣細細麻麻的疼,像被螞蟻咬了一口,又有點癢,俞清低頭,身上竟沒一處可下眼,那雙手真的太粗糙了,厚厚的繭子光是想起來他都有些顫抖。

每走一步,都令他打哆嗦,他很艱難地刷了牙,看見浴室地上放著昨晚弄髒的床單。

陳文正準備上樓的時候,一輛賓士商務車正駛進酒店正門。

他看見昨天在包廂縫隙裡的那個男人。

男人下車,帶著墨鏡,舉手投足之間都是貴氣,助理打著遮陽傘,孫雨揚走了幾步,也看見了陳文正。

「我見個朋友。」孫雨揚對助理說。

說著便朝陳文正走來。

「有空嗎?」孫雨揚問道。

陳文正手裡拎著給俞清買的橘子,看著面前一身精緻西裝的男人,不知怎麼,覺得有點眼熟。

「有。」

孫雨揚和他並肩往酒店走,電梯直達頂樓的咖啡廳。

孫雨揚要了兩杯美式。

「文正哥。」

陳文正愣了下,這才肯定了心裡的猜想:「小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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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文正對他有印象,孫超和他一個村的,家裡情況很不好,他爸愛喝酒,喝醉了就打他和他媽,有時夜裡能聽見他們家女人小孩的哭聲。

村裡人也調解過,調解完打得更兇。

後來孫超他媽受不了,跟一個來送貨的司機跑了,孫超他爸就把一肚子火全發在孫超身上。

嚴冬臘月,潑他一身冷水讓他站在風裡吹,後來陳文正把孫超帶回家,給了他一身乾衣服,他也很想幫孫超,可是自己的日子也磕磕巴巴,連上學都是問題。

只是偶爾,陳文正會把家裡的紅薯給孫超送去,有一次被孫超他爸撞見,砸了紅薯,拿了扁擔就往孫超身上招呼,小小的孩子,滿身淤青,陳文正擋在前面,扁擔砸破了他的腦袋。

陳文正順手抓起地上的一塊磚,毫不客氣地朝孫超他爸砸過去,砸得那個男人跳腳。

陳文正又抓起一塊磚,十幾歲的少年滿身力氣,男人不敢再造次,嘴裡罵罵咧咧:「有娘生沒娘養的雜種,剋死了爹媽的野種。」

陳文正把孫超拉走。

「文正哥,我不想回家了。」孫超說。

「那你上學怎麼辦?」

「不念了。」

「小超,走出這裡只有一條路,就是念書。」

「可是文正哥,你不也沒念書。」

「我阿婆病了,我念不了,我要掙錢給阿婆看病。」

「那我也可以掙錢養活自己。」

「你還小,去外面打工不收的,而且這樣的工,打一天和一輩子是沒有區別的,永遠都沒有出路。」

孫超似懂非懂,陳文正又說,「只有念書能讓你有更多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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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改名了,不叫孫超了,叫孫雨揚。」

陳文正點頭,已經在他身上完全看不到當年那個小男生的模樣:「挺好的。」

「我昨天看見你和俞清了。」

陳文正插著口袋在聽見「俞清」的時候才看向孫雨揚,他認識俞清也不奇怪,畢竟俞清曾經是孫雨揚的支教老師,給他上過兩個月課。

但「俞清」在孫雨揚口中並不是「俞老師」。

「你和俞清是什麼關係?」孫雨揚伸手接過服務員送來的咖啡,伸手示意,「麻煩拿點冰塊。」

孫雨揚交疊著長腿繼續,「他離開清遠縣以後,你們也還有聯絡?」

用的是「也」,言辭微妙。

陳文正嘴裡寂寞,想抽菸,口袋裡只有給俞清的金絲猴奶糖,他把玩著糖紙:「怎麼了?」

昨天下午的一場暴雨,窗前的珠簾帶著潮意,孫雨揚看了眼窗外,收回目光,卻在不經意間看見他脖頸處有一塊粉色的痕跡,不仔細看不明顯,一旦發現,那塊痕跡就變得格外突出。

昨天俞清被下了藥,一切順理成章。

孫雨揚如遭雷擊,中了那種藥,熬幾個小時也會過去,可是俞清沒有,他難道是為了陳文正才拒絕的唐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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