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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老伴說:等一等。急忙把晾在院子裡的簸箕端到上房收拾了,簸箕裡是別人送來的點心,送得多,又捨不得吃,放在簸箕裡晾著。
霸槽進來了,支書說:你坐。自己就蹴在凳子上吃水煙。支書出門袖筒裡塞著個長杆旱菸袋,回到家都是水煙鍋。他吃水煙很講究,把菸絲在指頭上揉呀揉呀,揉成個小球球了,按在水煙鍋的煙哨上,然後一手端了,一手拿了紙媒,嘴那麼一皺,噗地吹口氣,紙媒就著焰了,像開了一朵小梅花,再然後點著菸絲,噙了煙鍋嘴兒呼嚕呼嚕吸,水煙鍋裡像藏了個叫喚的撲鴿。霸槽沒有坐,他擔心一客氣地坐下來他說話就沒衝勁了,他在說村裡的治安成什麼樣子了,竟然有了賊,這賊不是一個,而是一撥,連鑰匙都偷起來了!支書嗤的一聲,把燃過的菸絲球球吹掉了,又揉上一個菸絲球球按上了,又噗地吹紙媒。霸槽說得太急,連吃帶喝的。支書說:哎,哎!霸槽愣了一下,不知道支書啥意思。支書說:你耳朵塞狗毛了嗎,叫你你不應?!臥屋裡老婆說:喊我哩?支書說:倒一碗開水,讓霸槽喝了慢慢說。他老婆從臥屋出來,嘴角沾著一粒點心屑,笑笑地說:是霸槽呀,嬸給你燒些開水去。霸槽說:我不喝。他還要把他的話說完,就說:這是共產黨領導的社會主義嗎,過去的古爐村路不拾遺,如今抬蹄割掌啊?!支書不噙煙鍋嘴了,鼻子裡往外出煙霧,兩股子煙霧就在他和霸槽面前繞花子,挽圈子,千變萬化,但他一吹,什麼也沒有了,說:我記得你家是貧農?霸槽說:是貧農。支書說:是貧農咋說這話,古爐村不是共產黨領導是地富反壞右當權啦?霸槽一下子噎住了,說:我是來給你反映情況的。支書說:好麼,反映情況好麼,不要急,你說,啥事?霸槽說:啊,蠶婆家的鑰匙丟了。支書說:這事我知道。霸槽說:你知道?支書說:啥我不知道?看它哪個蟲蟲子敢從古爐村的巷道里爬過?還有啥事?霸槽說:再沒啥事。支書說:沒事了,你回去把你家後簷收拾一下,一頁瓦掉下來啦。
霸槽離開了支書家去他家後簷檢視,後簷瓦果然是掉下來一頁,他驚訝支書真的留神著古爐村的一草一木,卻又想,我是給支書發兇去的,怎麼倒讓他給不知不覺地支配開了?而支書在家又吃了一鍋子水煙,就出來去狗尿苔家要看看是不是真的把鑰匙丟了。果然是開不了門,他說:會不會把鑰匙放別處了?婆說:能放到哪兒去,人老幾輩子都是鑰匙放在門框腦上的。支書著人把一扇門抬下來,他就在村裡調查著誰家都丟過鑰匙,一調查,竟然挨家挨戶地丟過,最早在南斜巷,再就是西拐巷,橫巷,三岔巷,再從南邊到了北邊的廟巷,拐巴子巷,又折回東邊來。支書臉便變了,問:還丟了什麼?回答是米沒丟面沒丟,蘿蔔土豆在屋簷下臺階上放著都沒有丟。支書突然醒悟了什麼,問丟過鑰匙的得稱:你丟了鑰匙後來怎麼開的門?得稱說:我不敢給你說謊,鑰匙丟了門開不了,我就從隔壁有糧家的門框上拿了他家的鑰匙開的。馮有糧立即說:得稱你狗日的偷了我的鑰匙?得稱說:我不是偷,是拿的。馮有糧說:把貓叫個咪!支書就問馮有糧:你發現丟了鑰匙又是昨開的?馮有糧說:我也是拿了隔壁的鑰匙,反正是我家丟了鑰匙才去拿別人家的鑰匙。支書一家一家問,結果幾乎是一家拿一家,有的正好是那一家當天不在,隔了一天兩天,這家又開始拿另一家,就這麼一直傳下來,傳到了狗尿苔家。
支書說:把他的,原來就只丟了一把鑰匙,弄得古爐村雞飛狗咬!
但一把鑰匙讓古爐村雞飛狗咬,這使支書不能容忍。誰是第一個偷鑰匙的,偷鑰匙並不為錢財,這就不是偷而是故意搗亂了。他讓人把守燈叫來。
窯場上原本是冬生負責沉泥拉坯,擺子點火燒窯,信用和立柱挖運坩土,伐樹砍柴,去北稍溝買煤,後來守燈去後,讓他啥活都幹,但守燈有家傳的手藝,老是指教冬生,冬生就乾脆沉泥和窩泥,把綁腿和旋刀給他,只給他做下手,支架子晾坯,燒地炕烘坯。守燈的坯拉得好,卻叉彈嫌擺子燒窯不是燒過了就是火候不到,每次燒窯前,他都要去擺藥季子。擺子的脾氣沒冬生好,就不耐煩了,和守燈吵鬧了幾次,結果擺子聯合冬生、信用和立柱,限制守燈:不尿泡尿照照自己是誰,逞的啥能?!再往後,只分配守燈去拉坩土,或從下河灣買了煤了運到山下,用挑擔挑到窯場。
支書派人跑上山,守燈正納他的褲子,他的褲子在拉坩土時被狼牙刺掛破了褲管,而立柱在指責說:拉了兩趟輪胎就軋成這樣?!守燈說:我是故意嗎?立柱說:早上我就說輪胎沒氣了,你不充氣,那輪胎能不軋?!守燈說: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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