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斷斷續續,若隱若現。為了證實我問高衝可否聽見有什麼聲音,他說除了風聲什麼也沒聽見。我又問若有人在山半坡唱歌這裡能不能聽見,他說聽見不成問題。一定是我失魂落魄的樣子引起他的注意,他說老周你今天是怎麼啦?這時只聽新來的黃管教一聲吼:你倆在那兒搞什麼小動作?!你真得承認黃管教眼尖,我和高衝說話的時候並沒停下幹活,所謂的“小動作”不過是嘴唇的翕動而已,卻也沒逃過他的眼睛。我們一度為黃管教來替代佟管教而慶幸(佟管教元旦前打獵摔壞了腿,從場部宣傳處抽來黃暫時頂替),以為任何一個新來的管教都會比佟管教好。事實就像我們老家的一句不雅的俗語:爺倆比雞巴,一個繲樣。我們慶幸得有些早。
2月4日:氣溫驟然下降,許多人出現凍傷。我的凍處在左耳。
——早晨離開營區時並沒覺出怎麼冷,走到半途就覺出有些不對頭,手、臉、耳朵等身體暴露的部位像有把刀子在割,再過一會刀子就伸進衣服裡面了。這時候就意識到今天的不同尋常,如早知道這樣,臨出門就會多穿衣裳。關於犯人的家當儘管口頭溜說的是一碗一筷一鋪一蓋,可衣裳總還是有幾件的,只不過平常捨不得拿出來穿罷了,現在後悔也晚了。為了抵抗寒冷,到工地後大家便拼命幹活,新井已挖進兩米多深了,裡面像個暖房。可每次只能下去兩個人,解決不了多大的問題。竹川班長是東北人,抗凍,也有防凍的經驗,他說人身上最抗凍的地方是臉,臉不要管它(有人打趣說這叫不要臉),要管好的是手和腳。比較起來,腳的防凍好解決,人動防凍。從井裡挖出來的生土要運到遠處的一個溝邊上,抬土的人來回一溜小跑,一幅人人積極勞動改造的景象。腳跑暖和了,可手是閒著的,就凍傷了。也有人凍了耳朵,像我。
2月5日:今天是過年放假的頭一天,立刻有了節日的氣氛。清理公共與個人衛生。我又被派了公差,去伙房殺豬。
——遵照隊部的要求,早飯後全體出動清掃營區,之後回各班打掃監舍,再之後是清理個人衛生。我正在洗衣裳時黃管教進門,所有人都放下手裡的活立正站好。黃管教說句周文祥到伙房出公差。其他人聽到管教的指示與自己無關,又幹起手頭的活,我還站著。這當兒黃管教才看見了我,說句別愣著趕快去。我問到伙房去做啥。黃管教說殺豬。一聽殺豬我的頭嗡地一聲響,心也疼起來,腳怎麼也邁不動了。黃管教見狀吼句周文祥你耳朵有毛病嗎?!我囁嚅地說我不會殺豬。黃管教說沒有會不會的問題,也不叫你捅刀子,把把豬腿而已。黃管教是農場的秀才,常在黑板報上刊登詩歌散文,說話也文縐縐的。這時班長竹川出來為我解圍,對黃管教說周文祥幹這個不行,上回牛腿都沒把住,濺了別人一身血,換個人吧。沒等黃管教表態高衝自告奮勇說我去,別說把豬腿,捅刀子也沒問題。黃管教搖頭說不行,這是於隊長點了名的,說再給周文祥一次鍛鍊的機會。我一聽這話就死心塌地了,知道這殺豬的公差已無法逃脫。去伙房的路上心裡依然充斥著畏懼,也很疑惑,日理萬機的於隊長怎麼一到殺牲的時候就想起了我?我是上回殺牛表現不好,可難道勞改條例還包括把人鍛鍊成屠夫這一項嗎?為“鍛鍊”自己的勇氣我開始讓自己恨豬,將豬視為凶神惡煞視為無恥小人,在心裡一條一條羅列它當殺不當留的理據。另外也嘲弄挖苦自己:你他媽周文祥早就是“非人”一類了,還有什麼資格信守溫情主義那一套?這裡不是大學校園,是勞改監獄,要想活著從這裡出去就得把心像鍊鐵那樣煉硬。我又從理性上告誡自己:從本質上說人人都須改變自己,事實上也都在改變著自己,不同的只在于歸處,有人歸於善(如牧師教徒),有人歸於惡(如犯人及管犯人的人),就這麼在去往屠場的路上我一邊膨脹著對豬的憤恨,一邊告誡著自己無所畏懼地將破爛軀殼裡的人性改換成獸性,從某種意義上說這次過年宰豬是我的一次“鳳凰涅磐”……
2月6日:馮俐?!
——昨天吳啟都的妻子來探視,把我寫給馮俐的信帶走了。說當天就會交到馮俐的手裡。我在信裡要求她以我未婚妻的名義來清水塘探視,我說我有要緊的事和她說。今天是臘月二十九,是除夕前最後一天,我覺得她會來。從早晨起我急切地等待著,一直等到天黑也沒聽到管教喊我的名字。希望破滅了。晚上我輾轉反側睡不著,一遍一遍推敲著馮俐不來的原因是那邊的管教不批准,還是她自己不肯來?
2月7日:除夕。於隊長講話,說過革命化春節。五班一個姓鄒的犯人逃跑了。
——自放假後勞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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