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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不待柳蔭崖說完,接過了名刺,急衝衝地走下臺階,把兩匹牲口在對面照牆下的木樁上拴好,恭恭敬敬地把兩人讓到門房內坐定,說:“請兩位在此稍候,我立刻進內通稟。”說罷,大步流星地向內走去。
師兄妹兩人見那人進去通報後,會心地相視一笑。他們雖然還沒有見到本宅主人,但心中卻已產生了一種安定的感覺。
不一會兒就聽見門戶在重重開啟,迎接貴客!的唱叫聲不絕於耳。兩人趕忙從椅子上站起來,跨出門向裡面望去。
眾家丁分成兩列魚貫而出,中間走著一個英俊少年,頭上戴的卻是一頂文生巾,兩條飄帶飄拂下來,左邊一朵紅花,右邊一個英雄絨,同字臉天庭飽滿,地閣豐隆,面紅齒白,眉清目秀。身上是一條白緞子褶子,繡的是綠牡丹,更顯得文靜雅緻。由於他的步子邁得快,粉底鞋把方磚踩得通通地響。
他邊走邊高聲地叫:“哪位是柳仁兄?哪位是柳仁兄?”當他走到柳蔭崖面前,親切地一把抓住了柳蔭崖的雙臂說:“柳仁兄,小弟乃商玉琪。久仰仁兄英名,早就想一識荊州,今日春風吹幸寒門,蓬蓽生輝。弟迎接來遲,望多多恕罪!”
隨即他又迅速轉向解驪珠:“這位定是解家姑娘了。”他叫過兩個丫環模樣的人:“快快上去伺候。柳仁兄,你我挽手同行。”
柳蔭崖見商玉琪年輕倜儻,熱情豪爽,心中不禁暗暗地為自己的師妹高興。
寒暄已畢,柳蔭崖提出要去叩見前輩商子和,商玉琪心情悲慼地長嘆一聲:“兩位可惜來遲了,家嚴已在兩年前下世去了。”兩人都楞住了。商玉琪覺察出了兩人的心事,同時也知道他們千里迢迢趕來太湖,也決非是純粹出於禮節性拜訪。所以他先寬慰說:“壽無金石固,兩位也不必傷悲。家嚴在世之日,也常常叨唸承忠老伯。至於商解兩家之婚事,他老人家也有詳盡的叮嚀。玉琪不孝,定當遵循遺訓,想承忠老伯一定在府上納福安康吧?”
商玉琪的問話一出口,見兩人雙眉緊蹙,面籠寒霜,立即怵惕地問:“兩位,莫非尊府上也發生了什麼變故?”
第八回 撲朔迷離乍晴復雨杯弓蛇影翻陰為陽
解驪珠聽了商玉琪的問話,不由得喉間咕咕作響,若不是第一次登婆家的門,忍不住一定要放聲大哭。商玉琪感覺到了,忙命丫環挽驪珠至內室歇息,然後和柳蔭崖在客廳坐下敘話。柳蔭崖慘然地長嘆一聲,把自己的師尊收拾鏢行,千里送嫁女,至風陵渡遇仇家暗算身亡之事從頭敘述一遍。商玉琪不勝嗟呼,再從內室把解驪珠請了出來,百般地勸慰說:“柳仁兄、驪珠賢妹,從今往後,這太湖商家也就是你延安解府。今日你們遠道而來,小弟聊備小酌,以解旅途勞困。至於一切細情,好在來日方長,儘可慢慢計議。我就不信,合商、解兩家之力量,還愁察訪不清蛛絲馬跡!”這是入情入理的話,兩人頻頻點頭。
柳蔭崖執意要先去商子和靈前祭奠,玉琪只得陪同前去。解驪珠慟哭叩拜,既是哭從未謀面的翁姑,又是哭自己慘死的父親。商玉琪好不容易才勸解住了。祭奠畢,回到正廳入席。邊飲邊淡,不覺已是明月東昇,解驪珠由丫環陪至原來是商老夫人的臥室就寢,柳蔭崖則被商玉琪親暱地拉到他自己的書房抵足。
譙樓上起更了。秋風蕭索,白露為霜。深院一片靜謐,遠處不時傳來一陣陣湖水拍打山隗的聲響。
驪珠姑娘挑燈獨坐,凝視著“嗶噗嗶噗”跳動的燈花出了神。自風陵渡以來,她的心情始終憂傷和惶惑的,就像走進了一個幽暗的山洞,不知前面將會遇到什麼。現在她不僅有一種釋然之感,而且還揣著希冀和安慰。她深情地在回憶著進入商家以後的每一個細節,雖然出身於武術世家的解驪珠不會像同齡的閨閣千金那般忸怩靦腆,但終究沒有勇氣大大方方地去正面看商玉琪。不過她還是看到他了。他的音容笑貌至今還在她眼前浮動。“虎父無犬子”,太湖俠隱商子和的兒子會是犬豚嗎?她感到甜滋滋的。
父親的冤仇,自己的歸宿,好像都有了倚傍她心中踏實了。那燈花好像很理解姑娘的心意,時時向她爆出了雙蕊……。
書房裡的兩個年輕人談興正酣。柳蔭崖把師尊離開延安上路後的經過,向商玉琪作了繪形繪色的詳細介紹。商玉琪反覆地詢問了那個仇家的容貌形態、年齡、特徵、所用的兵器等等。柳蔭崖暗暗佩服這個比自己還年輕好幾歲的初相識者的細心。後來,蔭崖疲憊了——不!主要是一路上經歷了艱險曲折和提心吊膽,神經高度亢奮,現在安全了,一樁重大的使命——遵從師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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