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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萎紅低向雨,離披破豔散隨風
梅妹妹微笑道:“這是我在西湖遊山玩水之時當年一個好友所贈與,為了我不惜連夜趕製了一部《贈花卿》的曲本,有十二出戏。前幾日從書箱內找出來,將《九宮瑤》照著她的牌了填了工尺,倒也唱得合拍。卻只填了這一出《入夢》,其餘不知唱得唱不得。本想明日與你們商量,沒想到今日你們來了,我想可以譜它出來。”
香玉道:“那倒可惜了。我聽這曲文甚好,還是你自己按譜罷,畢竟其意屬己所想,若與我們商議,便亂塗亂改,要順我倆的口,去的去,添的添,改到不通而後止。若能移宮換羽,兩下酌改就好了,除非要請教哪位精通曲藝的先生。”
天佑道:“我記得紫禁城裡的曲藝先生偏這音律上不甚講究。彈琴之外,一無所好。你與他講,他又說三代之後樂已亡,故將《樂記》併入《禮記》。”
五人皆笑。香玉的師孃道:“我今日得了些燕窩,但是乾的,作起湯來,雖不及新鮮的,比那尋常山珍還好些。”我嫣然一笑道:“在宮裡,也許聞久了,感覺到新鮮銀耳與燕窩別有滋味,不同凡品。若那白銀耳,也就沒甚可愛,還比不上紅棗。那燕窩加銀耳不知是怎樣的?”
梅妹妹忽然大有感慨,呆呆不語,俯首若思。天佑頗覺詫異,見她是隨心所欲慣的,何以忽然如此。天佑上前用手晃了晃她的雙眼問道:“梅妹妹有什麼心事麼?”梅妹妹臉紅道:“天佑哥哥,沒有。”
我笑著道:“梅妹妹,方才很高興的,此刻為何悶悶不樂呢?”香玉等也看出梅妹妹有些不快。梅妹妹不語,停一會說道:“我想問問大家,一朵花能開多久呢?”我接道:“八十幾年。”梅妹妹不解問道:“何以能八十幾年?”我兩頰笑渦霞光盪漾道:“人生在世,若以八十幾年算,活一年開一年。”梅妹妹嬌嬌痴痴道:“今年的花,不是去年的花。”
香玉在旁淡淡說道:“有去年花,就會有今年花。”梅妹妹又道:“今年的花,會留得到明年麼?”我笑著道:“看留的人如何?”香玉的師孃問道:“你們忽然學起參禪悟道來。”天佑語氣深長說道:“據我看,是開花不如不開的好。”香玉問道:“此話何故?換作我說花謝不如不謝的好。”
梅妹妹笑了笑道:“不謝也是不謝的花。你聽香玉說,銀耳鮮的時候何等佳妙,及久了,便覺酸得可厭。何以形貌變而氣味也會變呢?大約人過了幾年,也就是清而變濁,細而變粗,苦而變酸了。”香玉接道:“不就是酸些,也是妙品,總比俗味強多了。”
說得五人齊聲嘆息。香玉妹妹、梅妹妹頗覺得意。梅妹妹又輕輕笑道:“我們倒要看看天佑到八十幾歲時,還是這樣不是?”我笑道:“春華秋實,各有其時。就是銀耳鮮的時候,配得上董鄂妃。如今幹了,也還配得上和碩恪純長公主,總還是在清涼大補之上。”說得大家笑了。
天佑樂道:“這一比雖切,然究竟委屈了和碩建寧長公主;。她卻不酸,還比為燕窩罷。”香玉淡淡道:“那更委屈了。你是江南之人,自然誇讚江瑤。若說那燕窩,真像那貞節失女,回憶當年,姿態全無,餘腥尚在。”天佑笑著問次賢道:“紅玉妹妹,你說補品之內,究以何物為第一?”
我道:“我口不同於別人的口,不敢妄下定論。以我所好,以花粉為第一。”香玉妹妹、梅妹妹皆道:“說得是。”天佑道:“不以為然,補品中也分作很多種類。如人的品性不同,有天仙之品性,有神之品性,有逸然飄渺之品性,有妙然氣爽之品性,有宜烹龍煮鳳,有宜吸月餐露,使其相反,兩不為佳。故往往我說這樣好,他卻說這樣不好。《孟子》裡曰:口之於味也有同嗜焉。大概是論有相同嗜好的調味,皆合人之口味。若今日的廚子,也就單合他自己的口味了。”
香玉溫柔細語說道:“天佑說得正是。譬如去年那個鮑魚,真真糟蹋了。怪不得四姨娘要責罰廚子,想是他也弄一個新鮮的,若還有幾對留著,也不至恨到如此。”說得合眾皆笑。
天佑對我說道:“對了,紅玉妹妹,上一回在家對戲目的對,你出四個字的,以後我也想著一副。”香玉在一旁問道:“是什麼?”天佑隨口而道:“《流緒微夢》。”我稱讚道:“真好,工穩之極。”梅妹妹辯解道:“就是《月影花香》可以對《琴瑟和鳴》。”香玉的師孃樂道:“若這麼對,還有《似水柔情》也可對得《浮生如夢》。”
天佑笑道:“到底你們記得多熟練,可以不假思索就可以說出來。”香玉笑盈盈道:“這是自然,我們雖也記得幾個,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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