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畫鬼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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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中諸生大都出身名門,對雅集中投壺射覆、流觴曲水的玩法早爛熟於心。靈璧公主行酒令的法子,在各類酒會中其實不算鮮見。各大酒樓中,就有歌女挎著籃子,裝滿酒約。那些酒約大都是竹牌,牌上刻著詩句,說劍的、寫花的、悲秋的,成套租售出去,每套通常有數十枚。酒客抽出竹牌,循句意指人飲酒,宴中便有酒有詩,十分快意。
但那些竹牌,就算換成象牙質地,也只不過能為宴會增添三分豪氣而已,才氣麼,卻止於詩句數十餘,比起辛園這隻能誦詩四萬八千首的雪衣娘,可就判若雲泥了。
那雪衣娘被幼時的靈璧公主灌過一杯千日醉,整整睡了七才天醒,這下,又受了驚,好不容易被長樂公主哄回來,還是遠遠地躲著桌間玉壺美酒,在諸生的千邀萬請之下,總算開了金口。
“燕雀寧知去,蜉蝣不知還!”
白鸚鵡誦詩罷,有人笑道:“雪衣娘這詩吟得好不應景,座中諸位縱不敢僭擬鯤鵬,又豈是燕雀蜉蝣、蟪蛄蜩鶉可比?不妨說坐中皆是豪英才好。”
唐清臣微笑,“劉郎說得不錯,不過既然說好了要雪衣娘誦詩,就按規矩來吧。諸位雖非燕雀,座中卻有燕州之人。”說著看向席間的一名書生,“衡年兄,你是要認罰,還是要作這次雅集的第一首詩?我讀過你的《丹鉛集》,真是文采斐然,尤其‘踏歌青山下,吐氣如虹霓’之句,氣概不凡,想來你是定不會認罰喝酒的。”
那孫衡年在老家燕州鶴立雞群,到了玉京卻只算鳳尾,從仲秋開始就帶著載有自己四十一篇得意之作的《丹鉛集》四處投獻,名聲仍一直不溫不火。這回受邀參加辛園雅集,在座中生裡邊聲名不顯,卻沒想棲梧凰兒不光知道他的來歷,還能背誦他的詩句,雖不至於受寵若驚,卻頓感明珠拂塵,恨不得立刻將唐清臣引為知己,起身謙虛了幾句,說沒想到還有人知道自己的拙作,欣然起身,讓人拿來筆墨。
大庸國文人集會,向來有“刻燭擊缽”的規矩,於燭身刻度,燭燃一寸,則擊打銅缽,作為時限。今年逢上乾元學宮招收學生,各類集會層出不窮,才子們又玩出許多不同的限時法,火盤融冰、溫酒作詩,花樣百出。這回辛園雅集,又有僕人端來銅盤,盤上焚香,香上又置一銅錢。於是香盡則銅錢落,以那銅錢落盤聲為時限。
孫衡年吟詩一首,吟詩罷,白鸚鵡飛到詩邊,重複唸誦了幾遍,點頭道:“尚可,尚可!”
孫衡年心中雖有些失望,卻還是說,能得誦詩數萬首的雪衣娘一句尚可,已不勝榮幸。
待孫衡年入座,雪衣娘清了清嗓子,又誦道:“金盃瀉酒豈堪醉,腰挎陸離心不回!”
當下正有一名腰懸長劍的書生手中把盞,被眾目所視,笑著放下酒杯。
焚香落銅間,褚生吟詩作賦,每當詩成,雪衣娘便搖頭晃腦唸誦一番,有的“尚可”,有的“差強人意”。這白鸚鵡眼光雖高,好在諸生都頗有才華,倒沒有“不堪入目”的。
這期間,每輪到一人出場,唐清臣都能叫出其來歷、別號,還能說出其人的得意篇句和書畫,令人如沐春風。
到白鸚鵡唸完一句“不食千鍾粟,唯餐兩顆梨”時,僕人端上了菜餚。
這時候輪到符離崔氏的崔明乙作詩,這位名門之後看了一眼剛端上來的菜餚,瞧見一碗豆腐湯和一碟四色魚膾,微笑道:“鄙人才疏,一時作不出詩,姑且擬一聯吧。”
說著,讓僕人鋪紙,提筆寫下:“湯成一杯吞北海,魚分四色飲烏江。”
寫罷,雪衣娘歪著腦袋瞧了一會,搖頭晃腦道:“湯成一杯吞北海,魚分四色飲烏江!差強人意,差強人意!”
那崔明乙得了個差強人意的評價,只是呵呵一笑。
唐清臣笑道:“雪衣娘畢竟不識貨,此聯實在絕妙。還是明乙兄見多識廣,這白玉豆腐湯熬製時必定要用到的六角海龍、銀龍魚骨等八味食材,號稱北海八珍,這一碗湯,便嚐盡了北海至味。至於這四色魚膾,用的是烏江四鮮,沒想到這四鮮已削鱗切膾,明乙兄還是一眼就瞧了出來。”
有人笑道:“烏江四鮮離水半個時辰即死,非得趁著鮮活宰殺味道才鮮美,烏江離玉京三千六百里,要把活魚運過來,可真不容易。”
又有人說:“何止不容易,四鮮中當魱與銀背溫順些,白吉與刀鱭則性情兇猛,不能與其他魚同缸。何況烏江在南,不似玉京天寒,運送魚時,不光要許多人力,還要‘缸夫’持咒入水,保持缸內水暖。縱如此,魚過數千裡,仍是十不存一。”
《花葯是雌配子還是雄配子》 二十九:畫鬼(第1/4頁),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