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麼?我偏著是銀匠老婆才這們賊哩!”童七道:“咱實得百十兩銀接接手才好哩;要不,也就捉襟露肘了。咱明日就著人抬臥櫃合廚去。”兩口子歡天喜地,看就十一月十一日新開鋪面。
時人大約勢利,見他又領了陳公的本錢仍開銀鋪,都來與他把盞暖鋪,依舊興頭。但時運退動的,人就似日頭沒有從新又晌午的理,只有漸漸的黑將下去。況且他那精銅的物件,那個不帶著兩隻眼睛,聞的童七大名,就害頭疼,那個還敢來合他交易?所以常是好幾日不得發市。那北京城甚麼去處?真是米珠煤玉的所在,禁的夥計閒著吃飯,鋪面包著要錢?這童爺童奶奶見這光景不大得好,也不免有些心焦,不大自在。
這童七的老子童一品與老陳公合下半世的夥計,童七又與小陳公合了上半世的夥計,打著陳公的旗號,人都說他是陳公的夥計,誰敢惹他?甚麼門單伙伕牌頭小甲,沒有敢扳他半個字。他過著這“靠大樹草不沾霜”的日子,那曉的以外的光景?後來人都知道陳公收了本錢,先是那鋪面招牌簷前的布幌都不敢寫了“陳”字,“野雞戴著皮帽,還充得甚麼鷹”?所以那凡百的雜犯差徭,別人不能免的,都也不肯饒他。支慣了架子的人,忝著個脂大肚,穿著徹底的綢帛,開著銀鋪,虛名在外,尖尖的報了個“象房草豆商人”。這在諸商之中,還算最為輕省,造化好的,還能賺錢。預先領出官銀,成百成千的放在家裡開鋪營運;賺的利錢,就夠了置辦草料,淨落下他的本錢。把銀子從春夏的時候,有那要錢使的莊家,把銀子散與他用了,算住了草是幾分一百斤,豆是幾錢一石,等秋間草豆下來的時候,平賣十個,只算他三雙,這先有四分花利。與那管草豆的官兒通同作弊,哄騙朝廷:本等只直六錢領價,開他一兩。所以這草豆商人從來不稱苦累。但要自己有些本事,以外還有幫手。正是“單絲不線”,“孤掌難鳴”。這都是童七所不能的。當初若自知分量,這不是累人的差役,自己告辭,包是辭得脫的;即不然,再叫童奶奶去央央陳公合廣西司說說,也不是難的。他聽了人的話,都說:“這差不怕,是極好的,人還求之不得哩。”就把那前邊所說之話哄的他心花亂開,痴心妄想,要從此一天富貴。
誰知這造化將要低來的時候,凡事不由你計較。先是戶部裡沒有了銀子,不惟不能預支,按季要你代發;代發去的又不能如數補還,那象是甚麼東西?房子大的這樣蠢貨,他是肯忍餓的?象奴按了日子,一五一十的在那管草料的官支領;管草料的官准了領狀,如數問商人要。這商人卻推與何人?若是那真正大富的人家,雖把自己的銀錢墊發,也還好賤買貴交,事也湊手。這童七翻調只是一個,童奶奶雖是個能人,這時節也就“張天師著鬼迷,無法可使”,只得在販子手裡“食店回蔥”,見買見交。一遇陰天下雨,販子不上城來,便就沒處可買。象奴圍住了門前亂嚷亂罵,一面好幾十文錢央他吃酒買飯,求他個且不做聲;一面東跑西奔往別處鋪子裡回買。連那銅行的生意絕無指望,先把家中首飾,童***走珠箍兒,半銅半銀的禁步七事,墜領挑排簪環戒指,賠在那幾只象的肚裡,顯也不顯一顯;漸至於吃了童爺童***衣裳,又吃了一切器皿;以至於無物可吃,只得吃了那所房子。
童奶奶因沒錢買點東西,不好空了手時常去陳公宅裡。陳太太見他意思冷落,也就日遠日疏;又聞知他跌落了日子,就叫人來催討他的本錢。象奴又逼;陳家的毛食又催;誤了草料,被那管草料的官節次打了幾遭;方才再三苦纏,哀辭告退。這又不是審差的時候,卻再挪移與誰?
一日,又該支給草料的時節,家中上下打量,一無所有。稍停,象奴又來逼命。沒錢求告,又沒草料與他,必定又要稟官,再要責打,如何受得?幸而不曾領了錢糧,倒翻賠墊了千把銀子,也累不著妻子;寫了一張冤狀,揣在懷裡,袖子一根捆氈包的大帶,不等象奴來到,預先走出外邊躲藏。
待不多時,象奴果然來到,只說童七躲在家中,跳�著嚷罵。將晚,沒有草料,象在那裡嗷嗷待哺,象奴只得回去稟那本官,差了三四個人,分頭捉拿商人童七,在他那兩間房內,到處搜尋,只無蹤影。還道他深夜必定回來,等了半夜,那有童七的影兒?誰知這童七懷著狀,袖著繩,悄悄的走到那管象房草料戶部河南司主事宋平函私宅門首,兩腳登空,一魂不返。黎明時節,本宅還不曾開門,總甲往城上打卯,由門前經過,看見了這希奇之物,叫了當鋪小甲,本宅四鄰,眼同公看。從懷中取出冤狀,方知是草料商人童有塋因無力賠墊,被宋主事逼打難受,只得求了自盡。賠了一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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