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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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護士長對吳醫生彙報說:“19床,早餐吃了稀飯50克,饅頭100克。午餐吃了米飯150克,蔬菜沒剩。體溫正常,但還不能到走廊上與人交流。”

吳醫生很權威地點了點頭,然後叫了幾聲病人的名字,胖子仍沒反應。吳醫生在病歷上記了些什麼,我們便進了另一間病房。

病房裡沒人。護士長彙報說:“27床,呆在房裡仍然煩躁,但尚無攻擊行為。按照您的允許,讓他到樓外花壇一帶散步去了,有護士跟著他,但不能離他太近,他希望沒有監視的感覺。”

我突然想起了我在花壇邊遇見的那個病人,便對吳醫生說:“這人很有趣,說的話像詩一樣,我剛才遇見了的。”

吳醫生淡淡一笑,對我說:“白日夢,這是病人常有的現象。”

我們來到又一間病房。患者是一個十六七歲的男孩,瘦高個。見我們進來,他便主動問道:“吳醫生,我什麼時候能去上學呢?”

“快了快了!”吳醫生爽快地答道,“想一想,如果遇見路上的陌生人,還害怕嗎?”

男孩猶豫地回答說:“可能不會害怕了,也許,有時候,唉,我也說不清楚。”

“再有幾天,你媽媽就回來了。”吳醫生告訴男孩說,“那時,你就可以出院了。不過,出院之前,我得和你媽媽好好談一次話。小夥子,你快好了。”

護士長和護士在旁邊也很高興,看著病人病癒出院,對她們也是一種享受。

走出病房時,吳醫生對我說:“這男孩在路上老產生恐怖感覺,實際上是孤獨造成的,在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潛意識裡,是想用這種病的方式將母親留在身邊。他兩歲時死了父親,一直被母親帶大,可母親去年到深圳工作去了,留他一人在內地,他就崩潰了。”

吳醫生的這個判斷讓我折服。人對自己的行為,有多少能得到最真實的解釋呢?

這時,一個三十多歲的病人主動地從走廊上跑過來,拉住吳醫生的白大褂說:“醫生,我缺營養。醫生,我缺營養。我在王保管那兒還有五十元錢,替我買五斤豬肘子、五斤香蕉。醫生,我缺營養,醫生……”

“知道了,知道了,”吳醫生拍拍他的頭說,“回到你病房去吧,快點,回去。”

那病人很不情願地向他的病房退去。我差點笑出來,但隨即感到沉重。確實,當理性的光芒在一個人的頭腦中熄滅以後,他所呈現的混亂狀態,是多麼需要救助啊。

我想到了那間黑屋子,在它還做病房使用的日子裡,死在裡面的病人在自殺前,是比正常人更輕鬆還是更痛苦呢?我不得而知。並且,我想去看看那間屋子的願望也落了空。因為那屋子在二樓,二樓是女病區,吳醫生告訴我,女病區的查房是在上午9點,他早去過了。

我們從男病區出來,已是下午5點了,走廊上已很幽暗,從屋簷望出去,天空飛動著烏雲。我向吳醫生告辭,他說,要下雨了,你帶把雨傘走吧。我心裡無端地“格登”了一下,望了望天說,不用了,還來得及。

我快步走出了這座樓房,在天空下作了個深呼吸,空氣已顯潮溼,今夜看來又有一場大雨。

俗話說,久走夜路必碰鬼。這句話在我身上真是應了驗。本來,我的《背後有人》這本書寫得正順暢,發生在醫學院裡的十四年前的驚悚往事讓我在寫作時也有些心悸。但是,更讓我心悸的事卻在現實中發生了。雷雨之夜,一個自稱為橋樑工程師的大漢登門打斷了我的寫作,並給我描繪了董楓在醫院黑屋子外的恐怖遭遇。

然而,當我那天從精神病院出來,在暴雨來臨前夕趕到董楓家時,更恐怖的事發生了。

董楓聽完我的敘述後,驚訝地大叫:“我並不認識這個人呀!嚴永橋,我的丈夫?橋樑工程師?天哪,簡直是天方夜譚!”

我頓覺腦袋裡“嗡”的一聲,眼前浮動著昨晚的不速之客,他的高大個子、疲憊的面容還有捏在手裡的那把黑雨傘,組成一幅怪誕的畫面在我眼前旋轉起來。

“餘老師,你怎麼了?”我聽見董楓的聲音,彷彿從遙遠的地方傳來。我接過她遞來的一杯水,茫然地問道:“那是個什麼人呢?”

幸好二十六歲的董楓真沒結過婚,不然,我在混亂中會把那人想像為董楓死去的丈夫。董楓作證,她沒結過婚,也沒有男友,更不認識他媽的什麼橋樑工程師。

昨夜,那個提黑雨傘的傢伙離開我家時,我真該悄悄跟蹤下去。如果他是個人,就會有重量,就會踩得樓梯發響,就會有腳印,並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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