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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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老三沒有想得這麼多這麼深,他只說了一句話:阿燦是漢子。
這是阿燦的宿敵對他的蓋棺定論,這是讚譽,也是釋然。
陳欣材也悄悄站立在我們身後,很久很久,他才說道:我不再爭取立功,寧願一個人去死。
他是指自己?還是指阿燦?
從他的這句話可以聽出,他知道阿燦的立功表現,或許他還知道他是阿燦的替死鬼,但是他沒有直說。
隨著鐵鎖的響動,老陳伯進號了。他看看冒著青煙的香菸,看著纏繞在小草上的紅線硬幣,警覺地問道:你們在幹什麼?
無論是否違反監規,這種變相的悼念都不允許存在。阿燦是罪人,是被國家槍斃的,悼念他,就是對專政機關的反抗。在鐵鎖響動時,我們沒有象往常那樣急急地撤除現場恢復原狀,我想,即使是老陳伯進號,他也會理解寬容。
阿燦兩個字剛從我嘴裡吐出,老陳伯立即伸手製止我繼續說下去。他說,阿燦的妻子在外面等著的,來收拾阿燦的遺物。還有,作為組長的阿燦上山了,下六號還得任命一個組長。
我以為,最值得紀念的就是這枚菩薩硬幣了,它見證了阿燦在看守所的全過程,其它的衣服被子,已經齷齪,不可能帶回雲南。
我問老陳伯,不是說改判了嗎?連腳鐐都解了。
老陳伯無可奈何搖搖頭:那是高院的事。
也許,阿燦根本就沒有改判,只是報最高院核准。按規定,在核準期間,可以解下腳鐐。
兩隻緊握著的手不停地搖動,在死牢裡(1)
阿燦走後,我當上了一鋪。
也就是說,我成為了牢頭。在我旁邊的繡墩上,坐著二鋪周應發和三鋪袁老三。
袁老三經過一年多的拼博,終於混到了統治階層的位置,他可以吃炒菜了,可以不受限制地抽菸了。
作為新上任的領導,袁老三告訴我,以後來新鬼後,一律由他出面打理,要榨出點經濟,使號子裡好過一點。我不要出面,我就在一旁歇著,無論袁老三採取任何方式和手段,我都不要出聲,不要管,我一出面準砸鍋,出了事他頂著。
我同意了。我不會罵流話,更不會打人,如果叫我嚇唬人,話還沒出口我可能先笑出聲來。我唯一罵人的話就是他媽的三個字,其它的流話聽慣了聽順了不覺得,一旦要我說出我連音都不會發。
一整天,沒有進一個新鬼。我設想著我接任後接待的第一個新鬼,我一定不要笑,繃著臉,甚至連看都不看他一眼,作深沉狀。周應發對我開玩笑說,來新鬼後叫我躲起來,否則新鬼看見我後肯定要與我溝通。
傍晚,終於進新鬼了。
是檢察院的人帶進來的,他一進來就問:組長是哪個。
我迎了上前:是我。
他指著新鬼說:這是新來的,叫王新華,你們不要打他。
我回答:怎麼會打他。
我把上午袁老三對我說的話忘得一乾二淨。
王新華四十多歲,頭上已謝頂,兩邊的頭髮長長的垂在肩上,看上去是搞藝術的,他伸出手來,向我問候:你好!
你好!我也伸出手去,握住了他的手。
兩隻緊握著的手不停地搖動,在死牢裡。
這是給你帶來的煙。
王新華將一條香菸遞給我。
我很客氣地說:不用,不用,你留著抽。
社會上的禮節和客套在死牢裡一一用上。
當監號門“砰”的一聲關上時,我才驚醒過來,我怎麼能以這種方式接新鬼,袁老三交待給我的話全忘到九霄雲外去了,而且,我還向他問好,和他握手,就象在外面見面一樣。天啊,這是監獄,我是牢頭,他是花子,哪有牢頭和花子見面就握手的,我是怎麼搞的?儘管我並不認為我與花子有等級之分,但這是號子裡的規矩,是幾千年來大獄的傳統,只能承傳不可違背。看來我真不是當組長的料,我為自己的這個舉動忍俊不住。袁老三走過來,他對我說道:你啊。然後就不說了,也說不下去了。
他把新鬼領到了一邊。
跟老子蹲好!
袁老三開始展示他的職責和才藝。
王新華倒是很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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