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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段歲月裡,南秦的覆滅並不是結束,皇甫廣帛的死也並非終點。恰恰相反的是,一切才剛剛開始,他被這亂世所挾持的人生也才剛剛開始。
季長風的死並沒有還給他自由,反而為他套上了更重的枷鎖,最可悲與無奈的是,這幅枷鎖的鑰匙始終都掌握在他自己手中,但他卻永遠不能為自己開啟。
只因為那救命之恩、養育之情,是他終其一生都無法還報。只因為在季長風臨終前他已鄭重應下了他所有的囑託,這也是他永遠都無法背棄的理由。
南秦一戰,“顧言曦”聲名鵲起。
從此,他再也不是那個養在深宮裡的翩翩少年、隱在暗處的皇室耳目、以及身無半點功名的單純布衣了。
他變成了先王親封的“徵夷侯”,變成了朝堂之上的“新貴派”,變成了各國密切關注的“大人物”。
所以,他再也不是那個陪季長風四處獵遊,同季意然隨意消磨午後,偶爾仗劍江湖遊歷四方,時而對月當歌以酒會友的顧言曦了,也再也不是那個遇見皇甫廣帛的顧言曦了……當時的東襄剛滅南秦,風頭正盛。因此中山與後涼都不敢與其正面衝突,反而為了明哲保身而紛紛與其結好,卻不知唇亡齒寒輔車相依的道理。
於是他順手推舟制定下“遠交近攻”的政策,透過三年的對外陰謀周旋、對內休養生息,將東襄推上北方霸主的地位。
之後,他率軍西征,僅歷時兩載,就先滅中山,再伐後涼,一夕之間蕩平北方諸國,帶領東襄一統北方。
直至此時,“顧言曦”三個字冠絕天下,已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軍神”之名也由此開始流傳開來。
在襄國,他官拜丞相,封護國一等公,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風頭一時無兩。
但盛名之下卻是夜夜寒燈孤影,難以成眠。
身上的血債越累越高,午夜夢迴常聞冤魂於耳畔低泣;朝堂上樹敵也越來越多,明槍暗箭日日早已屢見不鮮;而自己又功高震主,與意然的關係早不復從前 。
而處於權力漩渦的他,其實只想完成九爺的遺願,只想早早與這個亂世做個了結。
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
那時,身在高處的自己,卻早已漸漸地不為他人所知。
所以他所走的每一步,都變成了自己最大隱患,也變成了季意然最大的隱患。
至少他是這麼認為的……
這時,一口鮮血陡然噴出,淋在暗灰的床幔上斑斑點點,濺髒了滿帳的月色。
昏倒前的一刻,故安苦笑地意識到:打坐調息本是平心靜氣的事。但今夜似乎太過漫長,而他也不合時宜地想了太多……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進入故同學離鄉背井的真相中,能夠初窺小季是個“變態”!
大家,是不是都在準備吐槽春晚中?
第41章 情義兩絕
夜裡敲過三更,丞相府卻來了貴客。這貴客一言不發直奔丞相臥房,而本該酣睡夢中的丞相大人卻並不在房中,室內一片安靜整齊。緊隨而來的府內僕從見狀立即癱跪在地上,一邊不斷磕頭謝罪一邊不斷告饒:“陛下恕罪,陛下恕罪,我等實在不知丞相大人為何不在房中,我等實在不知,請陛下饒命。”其實他們並不知道自己何罪之有,丞相雖為臣子,但臣子夜不歸宿似乎並未觸犯哪條當朝律例,但今夜襄王的突然造訪與此時此景相連之後,卻讓他們本能的察覺到危險的降臨。
襄王季意然,並沒有理會跪坐在地上已抖成篩糠的一眾奴僕,他只是神色淡然的穿過軒室向內舍走去,並將視線鎖定在床前的那扇屏風上,全身僵直,久久不語。
他是第一次來到顧言曦的臥室,卻沒料到一進門就見到了最不想見到的東西。
那屏風上繪著一幅水墨畫,雖然線條簡單,但用墨濃淡有度,故而層次鮮明。寥寥幾筆已勾勒出風景特色與人物神韻,是幅神形兼備的佳作。
那畫繪的正是:
煙雨重重,柳岸旁。曉風殘月,孤舟上,一名男子灑然立於船頭,迎風奏簫,此間雲袖翻飛衣訣飄揚,唇畔一抹笑意眉間幾點疏狂,自是一派風流寫意;而他身旁端坐著的另一名男子,則撫琴相伴,十根纖指撥宮商弄角羽,其清逸絕塵之姿,宛如謫仙。兩人高山流水琴瑟相和,一抹似有若無的情愫融化在筆墨間,揮散不去,一絲難以言喻的契合纏繞於煙籠中,歷久彌新。
畫旁以小楷提了一首詞,卻是蘇東坡的《江城子》,其哀慼之意卻與此畫意境大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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