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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氏和張四娘聚在一起盤賬。浣花染坊是由兒子繼承。季氏沒有把著中饋不放的想法，她讓兒媳早點熟悉家裡的賬務，把家事接過去。快要過年了，染坊到今天染好了最後一批布。張四娘合了賬本，報給季氏聽：&ldo;娘，帳上還有八百多貫錢。等郎君賣掉最後這批布，就可以封賬過年了。&rdo;楊家給的金子還完所有欠賬，還有二百兩結餘。季氏沒有動。這筆錢楊傢俬下給的，說是給季英英的聘金。但她仍打算攢了錢還給楊家。抬頭嫁過去，就得低頭過日子。季氏不願女兒在楊家過著心虛的日子。賬上的錢是這些天季耀庭和季英英起早貪黑染布賺來的。季耀庭和季氏同樣的心思。季英英想在出嫁前多幫家裡掙點錢。以往染坊就季耀庭一人，有了季英英幫忙，活做的更多，也更輕鬆。&ldo;四娘，季家人丁少。以後這座染坊就要靠你和大郎了。等到春暖花開，鋪子上的賬也要交給你。辛苦你了。&rdo;張四娘帶了四個陪嫁丫頭兩個管事嬤嬤來。原就是為著掌管中饋準備的。婆婆信任，肯放手，她心裡感激得很：&ldo;還得您多指點才好。&rdo;婆媳倆算完賬，坐在一起做針線。張四娘主動擔起了長嫂的責任：&ldo;娘，楊家送定禮是明天？我過來的時候正巧遇到吳嬤嬤去小姑處拿她的繡品。&rdo;季氏笑道：&ldo;臘月二十，祭灶前過了定禮。英英年紀不小了，明年就十七了。想和楊家商議把婚期定在四月。讓她在孃家過最後一個三月三再出嫁。&rdo;張四娘抿嘴笑道：&ldo;怪不得今晨沒見著小姑。不知道她送的是什麼繡品。小姑的繡活好，楊家可娶到寶了。&rdo;但願楊三郎能護著英英。楊家富貴了百年，也不知道真正嫁過去，日子是否好過。季氏眼裡又生出了擔憂。定禮女方的回禮一般是自家做的蒸糕和繡品。季英英拿了幅緞面繡喜鵲登枝的門簾交給了吳嬤嬤。湘兒最近越發活潑，敢和季英英打趣：&ldo;娘子為何不送姑爺衣裳鞋襪？&rdo;季英英一本正經地說道：&ldo;沒量過他的尺寸怎麼做啊？&rdo;除了鞋，基本上看上一眼，對方衣裳的大小心裡就有了譜，大致差不到哪兒去。湘兒眨了眨眼睛：&ldo;原來娘子想給姑爺做鞋穿哪！&rdo;季英英揚手欲打，湘兒已經轉身往門外跑。正巧綾兒掀簾子進來，差點撞上。綾兒瞪她道：&ldo;越發調皮！屋裡炭不夠了，去廚房找田嬤嬤提一筐來。&rdo;湘兒脆生生地應了。綾兒進來，從衣袖裡拿出疊成方勝的紙遞給了季英英：&ldo;娘子，是姑爺身邊的伴當香油送來的。&rdo;季英英拿過方勝拆開，裡面什麼都沒有，只有一根粗線。她拎起來，一時沒反應過來：&ldo;送根線來做什麼？&rdo;綾兒笑道：&ldo;娘子怎麼沒瞧出來？我猜這定是給姑爺量的鞋子尺寸。今晚趕趕工，明天應該來得及。&rdo;他可真是……季英英又好氣又好笑，將線扔進了簸籮道：&ldo;肯定不是鞋的尺寸。再說，熬夜做鞋，我可不幹。&rdo;窗外就響起了楊靜淵的聲音：&ldo;為什麼？&rdo;主僕二人嚇了一跳。季英英快步走到窗前，推開了窗戶。雪花飄揚，楊靜淵的笑容分外燦爛。一身紫紅色的箭袖長衫，俊朗的像株雪裡紅梅。他的肩頭已經積了一層雪，顯然在外面站了一會兒了。季英英禁不住惱了：&ldo;大白天的你又翻牆做什麼？外面的風是甜的？&rdo;綾兒識趣地退出了房間。楊靜淵也不進屋，笑嘻嘻地說道：&ldo;如果聽到你給我做鞋，外面的風肯定是甜的！&rdo;&ldo;那你繼續喝風去吧！&rdo;季英英說著就要關窗。&ldo;哎哎！&rdo;楊靜淵扳住了窗戶，抬起腳給季英英看：&ldo;我的鞋穿不了啦。你還沒答應要給我做鞋呢。&rdo;鹿皮的靴身，下面的千層底麻線磨斷了好些，鞋幫沾滿了泥水。季英英禁不住奇道：&ldo;你不是騎馬麼？怎麼把鞋踩得這麼髒？&rdo;楊靜淵撐著窗臺笑咪咪地看著她：&ldo;給我做一雙嘛，明兒我就能穿！&rdo;他臉上帶著憊懶的笑，眼裡隱隱染著紅絲，像是一夜未睡。季英英的目光看向他撐在窗臺上的手。手指凍得發紅，指節卻是青色的。也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她伸手去拂他肩上的雪埋怨道：&ldo;在外面站了多久這是？想要鞋說一聲就好，我還不給你做麼？&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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