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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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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上所述看來,宦官對江南經濟的摧殘,是頗為嚴重的。但是,宦官與皇帝的關係,不過是主子與家奴的關係。萬曆時期,有人曾彈劾宦官乾沒上元節的煙火,朱翊鈞竟說:“此我家奴作奸,秀才何與焉?”[46]萬曆皇帝把他自己與宦官之間的關係,倒是赤裸裸地端出來了。因此,從本質上說,宦官專權,仍然是皇權的一種轉換形式。顯然,明代宦官對江南經濟的破壞,也正是皇權對江南經濟的破壞,從而表明了封建專制主義的統治,在封建社會後期,對生產力的發展越來越充分地顯示出束縛作用,阻礙了歷史的前進。但是江南地區的經濟既然受到如此嚴重的摧殘,為什麼直到明末,並沒有使社會矛盾空前激化,雖有民變,但無大規模農民起義,甚至直至明朝滅亡,社會經濟還在繼續發展呢?這應當是需要回答的問題。事實上,早在萬曆中期,即已有人在一定程度上提出過類似的問題,並作出回答。謝肇淛即曾說:

三吳賦稅之重甲於天下,一縣可敵江北一大郡,破家亡身者往往有之,而閭閻不困者,何也?蓋其山海之利,所入不資,而人之射利,無微不析,真所謂彌天之網,竟野之不罘,獸盡于山,魚窮於澤者矣。[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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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節:明代宦官與江南經濟(6)

當然,用“人之射利,無微不析”,是並不能說明江南地區“閭閻不困”的根本原因的。有明一代,甚至直到清朝後期,關於江南重賦的呼聲不絕如縷,有關史料俯拾即是,這裡無需援引。其實,在不同時期,江南賦重論背後的階級內容並不完全相同;但我們透過賦重論的呼聲,倒是不難進一步清楚地看出,江南地區是明王朝的經濟命脈所在。據日本學者田村實造的計算,在明代初、中期,蘇州府一府七縣田地面積即佔全國可耕地面積的九十分之一,兩稅糧額更佔全國的十分之一,[48]江南在全國經濟地位上的舉足輕重,可見一斑。“‘蘇松熟,天下足。’……一方得安,則四方鹹賴之。”[49]這再清楚不過地表明瞭江南在全國的經濟地位。中央王朝和這一地區地主階級為分割賦稅,不斷髮生矛盾、鬥爭,宦官的派往江南,正是這種鬥爭的表現形式或必然結果。但是,也正由於江南地區是明王朝的經濟命脈所在,這裡的政局如何,直接關係到明王朝的安危,因此從總的方面來看,終明之世,從朱元璋到崇禎皇帝,對江南地區實行的傳統國策,是穩定江南。[50]一些有頭腦的官員都懂得,“朝廷財賦,仰給東南;誠倚東南,莫如休養”。如果一味敲骨吸髓,讓江南百姓“半飽魚腹,半斃催逋,是江南無民而朝廷無江南矣!”[51]即使魏忠賢那樣的鉅奸,在他權力的頂峰時期,也不敢造成江南天下大亂。當織造太監李實在蘇州挑起衝突,致使“蘇人之圍守校尉及周吏部者,街巷之間,千百為群,屯聚不解”時,儘管“(魏)忠賢得織監密報”,但“懼激吳民之變,彷徨累日”,[52]也沒敢採取極端措施,使事態進一步擴大。而另一方面,明初即嚴禁在江南地區封藩王,從而避免了宦官在江南地區與藩王的勾結;宦官在江南沒有莊田,更無田產,沒有搞土地兼併,這點與北方有很大不同。因此,江南地區受到宦官直接打擊最為沉重的階層,是商人、手工業者、中小地主,而貧苦農民、大地主,所受打擊不如上述階層,更輕於北方某些地區,江南地區的農業,並未遭受很大破壞。因此,這個地區的經濟還在繼續發展;而農業則是封建經濟結構中最重要的組成部分。在很大程度上說,也正是以此之故,江南地區的階級矛盾,直至明亡,並沒有全面激化。作為這個地區歷史運動的結果之一,地主階級的經濟實力仍很雄厚,以至明亡後,史可法在抗清時,還特地向“雲間(即松江)諸紳”苦苦哀求,呼籲他們“毀家佐難”,幫助他擺脫“坐乏軍需,點金無術,彷徨中難,泣下沾衣”[53]的困境。當然,這是不會有任何結果的。“春燈燕子,金盆狗矢(即屎),不多時,野草迷丹闕,秋槐發別枝!”[54]隨著清兵過江,弘光小朝廷作鳥獸散,江南地主階級又在“清槐”上發新枝,成為清王朝重要的階級基礎;江山雖已易代,但江南在全國的經濟地位並沒有改變。這是明朝的皇帝及其家奴——宦官做夢也未曾想到的。

由此我們也可以看出,封建王朝的最高權力機構,對全國經濟的控制、調節,是有重點的;對於全國經濟命脈所在地區,特別注意控制、調節,雖然大力搜刮,但一般不會竭澤而漁。以明代而論,正是在這一規律的支配下,在江南地區,衍化出帶有獨特之點的種種矛盾鬥爭。這種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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