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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逃走的總是大的!”眾人哈哈大笑了。
不過,在講白搭中,還有一種型別,叫“講笑話”,它層次比較高。它不同於一般所說的“講笑話”,一般所說的“講笑話”,往往是指講故事,講比較完整的且好笑的故事,而講的人往往只有一個,在場的人都陪著耳朵當聽眾,但這裡所說的“講笑話”,卻帶有三個特點:一是講的人不止一個,大家都是講者,大家又都是聽者,角色可以自由變換;二是你講我接,層層傳遞,而銜接自然流暢;三是所講的事不一定完整,但必須新奇好笑,且不乏幽默。
下面一段話,就接近於所謂的“講笑話”了。
甲說:人身上有些東西說不清楚,比如,頭上的毛叫發,嘴巴上面的毛叫胡,嘴巴下面的毛叫須,腋窩、褲襠裡的毛才叫毛,既然都是毛,為什麼不把頭髮叫頭毛、把鬍鬚叫嘴毛呢?(眾笑)(注:當地人稱婊子為“頭毛”)
乙接嘴說:這怪誰呀?這都怪你老婆,她不同意啊!那天,我在路上碰見她,看見她的頭髮又黑又亮,我禁不住大叫,哎呀,嫂子,你這頭毛,嘖嘖嘖,太好看了!(眾大笑)
丙接嘴說:女人啊,的確說不清楚,奶罩就是奶罩,可上海的女人偏說胸罩,你到店裡去,對女服務員說,同志呀,我買奶罩,她們肯定會罵你鄉巴佬,說話不文明,但我去買牛奶,衝著女服務員高聲喊,同志呀,我買牛胸!我買牛胸!可還是捱了罵,罵我是豬。(眾大笑)
丁接嘴說:說到豬啊,樂清人(注:指樂清城關人)最有意思。樂清人“豬”與“雞”不分,都念成“雞”——我問你,同志,你這頭“雞”有多少重啊?你會這樣回答我,我這頭“雞”啊,重兩百五。(眾大笑)
戊接嘴說:我們在小學裡都讀過高玉寶的《半夜雞叫》,可雞叫有什麼學問,你們知道嗎?其實,這裡面蠻有學問的。就是說,我們平時向人家提意見,不能瞎提,要看火候,要看場合,這好比雞,時候到了,你去叫,那才叫“打鳴”,否則,時候沒到,你去亂叫,那就叫“半夜雞叫”,人家肯定會恨死你的。(眾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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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白搭(2)
……
可以說,講白搭是芙蓉人的一種高階娛樂和消遣方式。它不管是低階的,如“白腳力”、“瞎逼講”,還是高階的,如“講笑話”,都能給人帶來快樂,都能幫助人打發無聊、消除勞累、擴大見識,有時還能給人以教育,以啟迪。
在芙蓉,講白搭的人很多,特別是芙蓉街上的人,他們以做生意、做手工業為主,幹活不像農民那麼累,空閒的時間也多,再說,身處市區,見多識廣,因此,他們講白搭成風,男女老少都講,而且,整體水平比較高。
芙蓉街人講白搭,愛選擇在街頭、溪埠頭、橋頭等熱鬧去處,因此,每到黃昏時分,這些地方,往往這裡一堆人,那裡一堆人,大家都在講,都在笑,空中充滿了快樂的氣氛。
最熱鬧的地方算是溪埠頭,姑娘嫂兒們聚在一起洗衣服很來勁,她們的話跟溪水一般長,跟溪水一般清亮,講白搭講到精彩之處,大家往往笑翻了天。特別是暑天,她們在溪埠頭洗衣服,水中總有一些男人在擦洗身子,這些男人光著上身,一手提著短褲,一手用腳布在褲襠裡來回地擦,而白花花的屁股大半個掉在外面,這就給她們提供了講白搭的上好材料,因此,她們總愛抓住屁股,你說我接,借題發揮,百般嘲笑、挖苦那些臭男人,而那些臭男人也不認輸,嘎嘎笑著,厚著臉皮頻頻發起反擊,結果,溪埠頭成了男女雙方相互取笑、攻訐的戰場,更成了彼此間較量口才的舞臺,熱鬧、有趣是不消說的了。有時,一方佔了上風,笑聲噼哩啪啦,像扇耳光,誇張得不得了,而另一方總會又羞又急,潑起水來,藉以攪亂局面。因此,每逢這個時候,溪埠頭就亂成一團,潑水聲、笑聲、罵聲一片。
芙蓉街人講白搭,風氣最盛的是在上個世紀六七十年代,其時,文化荒蕪,農村文化生活十分貧乏,人們無聊、困頓時,往往藉助這種形式,尋覓快樂,消磨時光,並自我排解心中的厭煩、憂悶情緒。唯其如此,人們一有機會相聚在一起,正事往往沒講上幾句,便你一句,我一句,講起了白搭。他們蕩街、洗衣服、看戲、吃酒時講白搭,串門、打牌、剃頭、納涼、下地時講白搭,有時甚至上茅坑屙屎也講白搭——
“飯吃了嗎?”坐在左邊茅坑的男人問。
“吃了,你呢?”坐在右邊茅坑的女人回答。
“我還沒吃,你吃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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