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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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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臺一路上其實又急又恨,不無埋怨,只想:“那‘議大禮’,再怎麼也是皇帝的家事,值得父親跟風出頭,妄送性命?”但是跪在病榻之前,看見父親慘淡枯敗的面容,哪裡還忍心說出得抱怨的話,只能放聲痛哭。

沈太常已是彌留之際,看見二子趕到,眼神裡面不禁流露出一絲欣慰。他一生嚴厲,臨終時候對兒子的話,反而是自責:“怪我固執,你母親去世後不願續絃,又拘管你太緊,不肯為你早日娶媳婦當家……如今家裡更無內助,你太任性胡鬧,無人扶助約束……好教我放心不下。”

他對月儀的話更多,卻盡是殷殷託付之意:“自從收養你以來,實則為你兄長考慮的多,為你考慮得少。你今年也二十歲了,竟不曾為你定一門親事,將來……也只能你自己操心了。你是個懂事的孩子,終身行跡我放心得下,卻要累你多多扶助你兄長,內外大小,倘有不端,都要及時勸諫,休要教他行差踏錯,玷辱門風……你一日姓沈,就一日要保全沈氏的令譽,這般重任你兄長指望不上,只能交託給你了。沈家不誤你,你也千萬不要誤了沈家。”

廷杖的傷勢極重,沈太常受杖十餘日不死,全是心願未了,只憑一口氣支撐。這日終於見到兩個兒子,將心底囑咐說了出來,了無遺憾,當夜便即撒手長逝。

沈氏兄弟哭得幾番發昏,天熱難以停屍,只能及早收殮,扶柩還鄉。葉孝廉這次也隨他們上京,只是年老不耐驅馳,來得落後一步,便不及見太常最後一面,趕到的時候已經釘上了棺材。他素來敬重妹夫為人,一路已經哭得老淚縱橫,兩個孝子迎著他磕頭,他一手一個扶了起來,反而勉強而笑:“哭什麼!太常公忠直骨鯁,為諫諍君王而受廷杖,流芳千古!你兄弟二人應當以父親為榮,何苦效這小兒女之態!”

然而說是這般說,京城人情澆薄,對於受廷杖而死的罪臣之門,來公然弔唁的人也不多,只有一些至交好友來拜祭了一番,雖然都是一般頌揚“因諫受杖,雖死猶榮”,終究也是死後的虛話,抵不消家屬的實在悲痛。何況這番議大禮風波,委實不小,以翰林院修撰楊慎為首,因為勸諫而受杖、貶謫、流配、削籍為民的官員共有二百多人,死傷無數,終於也不能挽回嘉靖皇帝一意孤行。虹臺本來悲傷,聽弔客來往,議論的都是這些事,更添苦痛,對月儀說道:“我們及早送父親還鄉罷!整天聽他們牢騷,無非就是罵幾句‘逢君之惡的奸佞’,比如什麼桂萼、張璁,還有什麼武定侯郭勳,罵來罵去,也傷不到人家一根寒毛,自己倒是一敗塗地!父親身後需要安息,何苦再聽這些?”

月儀並無異議,於是草草燒了斷七,便即啟程。葉孝廉因為年老過悲,生起病來,來時遲誤,回去也不能同行,由葉家兒子上京來照顧父親,落在後面慢慢而行,扶柩便只兄弟二人。虹臺經過這場變故,跟月儀的嫌怨早拋到了九霄雲外,一路悽惶,只有兄弟相依。

運載靈柩的船入閶門的時候,正值傍晚,血色晚霞降落在蘇州府天空上,岸上都是來迎接拜祭的親友,還有敬仰沈太常是個忠臣的市民,紛紛在岸邊擺開路祭,致奠忠魂。虹臺心頭得到一些安慰,看著兩岸弔唁的人一片素白,又覺得淒涼之極,含淚回顧,喃喃道:“今番還鄉,我是什麼都沒有了……什麼都沒有了。”

月儀站在他身邊,無言安慰,只是在孝服袖底握住了他的手,虹臺看見他眼底也盈盈是淚,欲滴不滴。他平素其實最不喜月儀要哭的樣子,總覺得扭捏作態,柔弱可厭,很難不惹起心頭邪火。這時節流淚眼對流淚眼,卻忽覺這一雙含淚的眸子分外明淨,深深印著自己面容身影,是他心田流露,給自己的魂靈安置之鄉。

歸到家中,安葬的事倒並未費很大工夫,沈太常生前早擇墓穴,如今便與虹臺亡母合葬。葉孝廉還在京城養病未歸,來送葬的葉家親友便以舅母葉孺人為首。葉孺人並且懷著另外擔憂,葬了沈太常之後,趁外甥前來回禮,便單獨叫他進來,商量了一件事:“原本和你表妹的親事,定在八月十六,如今業已耽誤,就不提了。但是你這一守孝就得三年,你今年已經二十四,你表妹因為親家生前諸般拖延,今年也二十一了,再拖三年,那還成什麼體統?舅母的主張,不如趁孝成親,也不計較喜事排場,孝中簡辦,一抬小轎素服拜了天地就罷。我也是實在沒辦法,女兒家年齡耽誤不起了,你若同意,立即就辦,你舅父回來也辦完事了,他也不能有話的。”

虹臺這時候倒沒有什麼心腸成親,卻也覺得舅母說的有理。何況這種趁孝成親的風俗,吳中也是多有的,俗喚“孝裡操”,一般是出於兒女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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