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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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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航校,才知道“上天”原是比包紮傷口抹紅藥水要難千萬倍的苦差。

第一堂課,老師問:“咱們的飛機全是蘇聯造,知道設計師的名字嗎?”教鞭隨便一指:“你說。”那人起立,答:“斯大林。”老師問全班:“對嗎?”“對!”幾十條喉嚨很肯定。 “不對! ”教鞭指向趙德安:“你說。”“是,是列寧。”“對嗎?”“對!”幾十個喉嚨改得快。教鞭把黑板抽得啪啪響:“全不對,記住,是米高揚。跟我念,米——高——揚。”趙德安在肚裡小聲嘟囔:“什麼‘米糕’、‘綿羊’的,人家只聽說蘇聯有斯大林、列寧這兩人麼,你怪誰?”

速成班剛剛摘了文盲帽,就進航校學“現代化”,等於逼著三年級小學生去啃大學的課本,尤其那些曲裡拐彎的洋字碼,天書似的,一念就頭疼。在戰場挺機靈的小鬼趙德安,才發覺自己原來這麼“笨”。別人登上了“噴氣式”,只剩下他還在一架老掉牙的“螺旋槳”上練。別人放了飛,給他的任務是蹲在跑道邊看著陸飛機是否放下了起落架。某教官對他橫豎瞧不上眼:“趙德安,你咋這麼笨!多少天啦?就是頭驢也該會了!”死活要將他除名遣送原部隊。幸虧碰上一個好政委,慧眼識珠,堅持讓他再試試。山東漢子的倔性勁上來了,十頭犟牛也拉不回,給自己兩耳刮發了狠:媽個×,別人也是兩個球,沒誰比你多一個,他們能行你為啥不行!於是,苦學苦練,死學硬練,學不會不睡覺,練不成不吃飯,“那精力體力耗費的,決不比當今什麼世界冠軍什麼馬家軍差”,終於,歪歪斜斜放了單飛。落下來人們朝他拍手笑。他不拍也不笑,依然在心裡邊咬牙發狠:哼,看我把敵機火燒油炸了給你們看!

機會來了。 緊盯住前面的F-84不眨眼,像獵犬狠命追趕狂奔的野兔。機關炮上下左右梅花槍似地罩住打。 F-84掉不得頭扭不得身,開足加力向香港啟德機場俯衝。香港暗語稱“狼窩”。喊著請示:“敵機鑽狼窩啦,打不打?”地面回答:“不許打,返航!”再看,F-84正在跑道上緩緩滑行,簡直是再好不過的“地靶”了,只消一個點射,十拿九穩,讓它變成“狼窩”裡的“烤狼崽”。遺憾,一架國際班機也在滑行。香噴噴的嘴邊肉不敢吃喲,搞不好就是他媽國際麻煩。衝已經停住的F-84罵一嗓:操你個奶奶,下回別再撞上老子!悻悻返航。

甭管F-84是怎麼下來的, 這回板上釘釘是它孬了種。山東大漢趙德安終於呲牙樂了,他以實戰證明了自己確實“不比別人少個球”,證明了當初把他看成“笨驢不如”的人絕對是頭“瞎眼驢”。鬆開安全帶,並沒有馬上從座艙內站起來,他想再體味一下頭一遭才有的感覺——在萬里長空確立了自己位置、一屁股坐穩了駕駛艙內這把交椅的那份自信與自豪。

三年之後, 7月29日,四架米格17在跑道頭一字排開,駕駛艙內,“頭雁”趙德安不時低頭看錶抬頭望天,滿臉的焦躁外溢著更高層次的自信與自豪——不戰則已,戰則必勝。

天蒸鍋般悶熱,周身每一個汗毛孔都是一口旺盛的泉眼,汗水汩汩而出將征衣淋個精透。地勤輪流爬上來服務,掏手絹揩汗,喂西瓜摘扇,不懂詩文的趙德安突然間就來了詩興,文采橫流,脫口成章:“烏雲罩頭賽鍋蓋,跨進座艙汗滿懷。天熱哪有心頭熱,擊落敵機風自來。”不想念者無意聽者有心,幾天後“大作”竟於某報配照片發表,題頭介紹:上天飛將軍,下地武秀才。趙老說:胡謅八扯的事,狗屁秀才吧。我現在唸給你聽,請別見笑,當時就是這麼一個心情。

終於熬到天空綻開三朵綠色訊號彈,發動、滑跑、升空。二十分鐘後,返航、下降、著陸。帶回一個激動人心的“三比○”。麻利的,就像《三國演義》裡的關雲長“溫酒斬華雄”。

戰後總結,贏在了幾個“正確”上:

地面指揮正確。“這可是全體公認,沒半點拍林師長馬屁的意思。林虎的起飛時機、地面引導確實沒的說。一句簡短的‘敵人就四架,放開打’,我就再不擔心自己的屁股了。攤上一個‘好地面’不容易,有的人根本不懂天空,拿著話筒哇哇亂叫,他那裡差一度,我在天空上下差出幾千米、左右偏出幾公里。林虎這個人,水平高、能力強,平常就沒廢話車輪轆話,往塔臺一站,句句夯在點子上。”

編隊方式正確。“這個功勞屬於我,也沒的說。按常規動作,長、僚機應分15°夾角爬升,到雲上集結。我一看不行,你想,出了雲,四機相距各數千米,再靠攏集結,多耽誤功夫,敵人早跑個屁了。我就在雲下編隊,高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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