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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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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人便迅速朝穀倉人的帳房撲去。另一部分人繞到帳房後面,爆發了陣陣喊聲:“天塌了,地陷了,圍子爺爺打門了;要命的滾蛋,不要命的來前,作揖磕頭隨你便。”

在這個曠世荒闃的地方,他們在比嗓門,比粗野,比精神,一個比一個叫得響亮。雄壯的聲音衝撞得帳房嘩嘩直抖。穀倉人穿衣蹬褲子,擠擠蹭蹭爭先恐後地來到帳外夜色下,互相大聲詢問,眨巴著眼驚慌地向黑暗窺望。穀倉哥哥的臉刷地變得蒼白,渾身一抖,高低不平地吐出了一串穀倉人事先約定的警語:“風來了,賊來了,老虎吃天了!三家四靠,搗爛鍋灶了!暑裡的雨,缸裡的米,快來快來,護住缸口了……”

穀倉人醒悟得太晚了,不等他們在金掌櫃的呼喊下聚攏到一起,張不三就帶頭一蹦子跳了過去,殘忍浮動在他那被熱血燒紅的臉上。穀倉哥哥急了,撕開衣服,亮出了一把斜插腰際的短刀,用刀光和眼光迫脅張不三停止這種野蠻的襲擊。張不三橫著眼不動。那刀光便閃耀在穀倉哥哥粗糙的大手中了。

“想拼命?閻王面前耍把戲,狗膽子不小!”

張不三說著一陣狂笑,掄起手中鋒利的鐵鍁,朝對手飛去,一下沒飛中,又飛出了第二下。對方手中的短刀脫手了,拇指和食指也隨之凌空而起。穀倉哥哥意識到自己身體的一部分已經被鐵鍁削去,逼前一步,吼道:“拼了!今日拼了!”卻被從張不三身後跳出來的石滿堂撲過去壓倒在地。

“穀倉人,還要拼命麼?”石滿堂道。

穀倉哥哥沒有討饒的習慣,閉嘴不語,但也不想掙扎著起來。他明白任何蠢動只能給自己的性命增加危險。而在張不三看來,不反抗就等於乞憐。他跳過來將就要抬腳猛踢的石滿堂推向一邊,俯視著穀倉哥哥:“想活命就別多事,打打鬧鬧可是要流血的。”說罷,又吆喝石滿堂去追逐別的穀倉人了。

進擊的風暴再次掀起,圍子人潮湧過來。沉甸甸的夜的大氅突然開裂,閃現星輝的黑色縫隙裡,射進道道血紅眼睛的亮光,直掃個個呆若木雞的穀倉人。混淆了人獸區別的嘶鳴,無數有稜有角的拳頭,文明的鐵器,還有無時不在被荒野強化著的亢奮精神,薈萃成一片黑色的蠻力,朝穀倉人壓迫而去。穀倉人擁擠碰撞著,跌跌碰碰奔下臺坡。可退路已被截斷,迎面逼來的仍然是無法阻擋的兇悍的圍子人。

毀滅發生了。這一刻遼闊的天空有幾顆流星從黑暗走向黑暗。荒原上的血色如同豔麗的斑瘢,襯著恢弘的大氣凸現而出。張不三臉上的每一道紋溝都變得又直又深,眉峰朝眼睛擁擠,顴骨上的皮肉拼命堆積在一起,兩個被钁頭砍倒的穀倉人似乎就在他臉上蜷縮成了兩條肉蟲。不知是誰的钁頭如此準確有力,他看到兩個血窟窿分佈在兩顆年輕的頭顱上。生命匍匐在泥土中,瞬間完成了最徹底的皈依,而來不及飛昇的殘靈只好藉助大地的磁力,遊弋在人屍周圍,呢喃著向蒼天祈籲:“來拯救我們吧!”這聲音使張不三突發慈悲,好像他就是蒼天的代理人,有權賜給別人快意的死亡,也有能耐指出一條坎坷不平的生路。他吸緊肚皮,發出一聲表示停止打鬥的嚎叫:“嗚——啊——嗚——啊啊——”

黃金臺(6)

人群的吶喊低落了,腳步聲變得雜亂滯緩,黑潮不再滾動,大夜漸趨寧靜。倏忽來轉眼去,這是金場戰爭的性格。穀倉人落荒而逃,圍子人沒有窮追不捨。張不三明白:任何過分的打鬥都意味著精力的浪費,意味著自殺。

又是一個金子般燦爛的早晨。白色的太陽從雲裡霧裡淡出,渺遠的大地上是無邊的純淨。黃金臺的坡面上,穀倉人的遺落物在溫馨的晨風裡抖索哀鳴:用鍁用刀割裂了的帳房碎片,撕扯成了千條旗的衣服,破碎成六瓣蓮花的鐵鍋,撒了一地的白花花的麵粉,丟棄了的淘金工具,還有人體的熱血,殷紅殷紅的,點點滴滴地連成串兒,勾勒出紅豔豔的版圖界限,或是一筆一畫地書寫著恐怖和憤怒的文字。

在這紅色的文字中,安息著穀倉哥哥的那對粘連在一起的指頭。對張不三來說,所有棄物中,這指頭是最醒目的。只要一眼不眨地耐心觀望,就會發現它並沒有死去,有時在痙攣著跳舞,有時又在舒展著歌唱,儘管那期期艾艾的聲響算不得什麼歌曲。

對了,它在向祖靈禱祝。

在想到這個問題的同時,張不三就感到一陣涼氣襲來。人人都有祖先,人人都會有對祖先靈魂的敬畏,而包括穀倉人在內的所有人的祖靈都是偉大神聖而具有權威的。淘金漢遇水見橋、望山有路的好運和擺脫困境、化險為夷的種種機緣,永遠離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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