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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全部身心交給薩賓娜賜給他的情婦嗎?
想象那張戴著大圓眼鏡的臉龐,他突然意識到自己與學生情婦在一起是何等幸福。這一
刻,柬埔寨之行對他來說似乎變得既無意義又可笑。他為什麼要來呢?直到現在他才知道,
他終於一次亦即永遠地發現了,他真實的生活,唯一真實的生活,既不是遊行也不是薩賓
娜,還是這位戴眼鏡的姑娘。他終於發現,現實要多於夢境,大大地多於夢境。
突然,一個身影從昏昏夜色中閃出來,用他聽不懂的語言講了些什麼。他朝攔路者看了
一眼,大吃一驚卻充滿同情。那人欠身鞠躬,嘿嘿微笑,用急促的語氣咕咕噥噥。他想要說
什麼?他象是邀請弗蘭茨去一個什麼地方,拉著他的手,把他引走了,弗蘭茨肯定那人需要
自己的幫助,也許在他這次來的整個旅途中,他就有某種意識,難道他不是被叫來幫助什麼
人的嗎?
突然,那人旁邊又出現了兩位,其中一個用英語向他要錢。
此刻,戴眼鏡的姑娘從他腦海中消逝了。薩賓娜盯著他,那個肩負偉大命運的非現實的
薩賓娜,那個使弗蘭茨感到如此渺小的薩賓娜。她氣憤而不滿,震怒的目光射進了他的身
體:他曾經看過這種目光嗎?其他人曾經辱罵過他這種愚蠢的好心腸嗎?
他把手臂從那人手中掙開,又被那人揪佐了袖子。他記得薩賓娜總是羨慕他的體力。他
接過了另一個人揮來的一拳,緊緊掐住,以一個極漂亮的現代柔道翻身動作把對方從他肩上
扔過去了。
現在,他對自己很滿意。薩賓娜的眼睛仍然看著他,她再也不會看到他羞辱自己了!她
再也看不到他的退卻了!弗蘭茨已經拋棄了柔弱和傷感!
他感到自己對這些人有一種興高采烈的仇很。他們還想好好嘲笑他以及他的純真麼!他
站在那裡微微隆起肩膀,眼睛飛快地前後掃視,對付著兩個還沒倒下的歹徒。突然,他感到
自己的頭捱了重重的一擊,立刻栽倒下去。模模糊糊地感到被人扛到某個地方,隨後他就被
拋入空中,感到自己在沉落。又是狠狠的一擊,他失去了知覺。
他在日內瓦的醫院裡醒過來,克勞迪靠在他的床頭。他想告訴她,她沒有權利來這裡。
他要他們把那戴眼鏡的姑娘送來,他腦子裡只想著她。他想大聲喊出,除她之外他不能忍受
任何人呆在他身邊。但他可怕地發現自己已不能說話。他帶著無限的仇恨仰望著克勞迪,想
避開她轉過身去。但他無法移動身子。頭呢?也許行?不,他連頭也動彈不得。他合上雙眼
不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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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的弗蘭茨終於屬於他妻子了。他屬於她就象以前從沒屬於過她一樣。克勞迪料理了
一切:她負責葬禮,送發通知,買花圈,還做了身黑喪服——事實上是結婚禮服。是呵,丈
夫的葬禮是妻子真正的婚禮!這是她一生的作品的高潮!是她所有痛苦的報償!
牧師非常理解這一切,他在葬禮禱詞中談到,這是一種真正的婚姻之愛,這種愛經歷了
多次考驗,將為死者留下一塊平靜的天國,死者在瞑目之時就返歸這個天國去了。那位弗蘭
茨的同事,應克勞迪之邀來此作墓前祈禱演說,也首先向死者這位勇敢的妻子致敬。
戴眼鏡的姑娘由另一位朋友攙扶,站在後面的一個地方。由於吞服了大量的藥片,加上
強忍哭泣,使她在葬禮結束之前就痙攣起來。她按住腹部,搖搖晃晃向前傾倒,朋友只好扶
著她離開了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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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接到集體農莊主席打來的電報,就跨上摩托車,及時趕到那裡並安排了葬禮。他選
定了一句獻辭,將要刻到墓碑上的父親名字之下:他要在人間建起上帝的天國。
他完全知道,父親說話不會用這些詞語,但他斷定這句話表達了父親的真實思想。上帝
的天國即正義。托馬斯期望一個由正義統治的世界。難道西蒙沒有權利用自己的語言來描繪
父親的生命嗎?他當然有:自渾沌遠古以來,子孫後代不是都有這種權利嗎?
漫漫迷途終有迴歸,這是刻在弗蘭茨墓前石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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