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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寢宮後,雁兒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我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她方低垂下頭來。如今的我也不知是不是如雁兒所說的那般,葵水將至心情浮躁,我看什麼都不順眼極了。這心情浮躁持續到三更,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睜眼時腦子裡是沈輕言在說要娶我為妻,閉眼時腦子裡是寧恆在說喜歡我。最後我騰地從床榻上蹦了起來,走到桌前,倒了杯碧螺春,連著喝了好幾口。此時正值半夜,萬籟寂靜,偶爾可聽夜風呼呼而過。既是睡不下,我便起了出去走走的念頭。我趿了雙鹿皮小靴,披上了罩衫,避開了睡在外閣的如歌和如畫,悄悄地出了去。夜空星光璀璨,繁星點點,看得我心頭舒暢了不少。宮裡有不少侍衛在巡邏,我避開了那些侍衛,挑了條偏僻的小徑,一路蜿蜒而上。小徑的盡頭是一片黑漆漆的林子,這林子裡有一條小河,名為清河,從宮外延伸進來的,河水清澈見底,潺潺作響,時常能見著小魚兒在裡頭歡快地嬉戲。我踮起腳尖,取下掛在樹梢上的描了牡丹的宮燈,便走進了林子裡。剛走幾步,忽有尖銳之聲在林中乍然響起。我忍不住皺眉,緊接著又是數道不成曲調的笛音,委實難聽得讓人恨不得扔茶壺。本來我心情就是不順了,半夜出來也不過是想尋個舒心,卻未料到遇著了不知是哪個宮人半夜出來練笛。我提著宮燈往林子深處走去,我對沈輕言狠不下心,對寧恆不能無動於衷,那我唯好把氣撒在這個運氣不好的宮人身上。我加快了腳步,亂七八糟的笛音離我越來越近。終於,不遠處一道黑影晃動,我定睛看了看,寬肩翹臀,身材修長,倘若不是這糟糕的笛音,此情此景亦能稱得上是一幅絕佳的畫。只不過,這背影也忒熟悉了些。我正要往前細看,卻是不小心踩到一根斷枝,發出不小的聲響,笛音中斷,一道冷聲旋即響起——“誰?”也不知是不是天意,似乎每回我偷窺寧恆時,他都會發現我,如上回他沐浴,又如此回他吹笛。雖說這笛音委實難聽了些。我嘆了聲,道:“致遠,你覺得哀家是誰?”我單手提起裙襬,走到寧恆面前。寧恆的右手猛地往背後一縮,神色頗為不自在地道:“原是太后。”我不用望都知他往背後藏的是笛子,我明知故問地道:“你藏了些什麼東西在背後?”他嗆了聲,耳尖變紅。我笑道:“方才我似乎聽到有人在吹笛子,不知致遠聽見了沒?”他咳了聲,“已是三更,太后怎會來此處?”我眨眨眼,道:“哀家夢見仙人奏樂,於是乎便尋音來到了這兒。”“太后莫要取笑了。”寧恆神色窘迫,右手伸了出來,一隻玉笛靜臥在他手裡,“致遠不擅音律,此為初學吹笛,擾了太后清夢,致遠罪該萬死。”“哦?!”我挑眉,“致遠倒是好興致。”他的臉紅了紅,“這幾日太后似乎不大高興,致遠知曉太后乃是愛笛音,便欲學一曲以博太后歡顏。”他忽地抬頭望我,聲音低沉地道:“致遠若是喜歡一個人便不願她是愁眉苦臉的,只願她能時時歡笑,愁悶不再。”這木頭說起情話來倒是不輸給沈輕言,我笑道:“你這話從何處學來的?哄過多少姑娘了?”寧恆一愣,旋即急急地解釋道:“沒有,一個沒有。這是我的真心話。”頓了下,他又道:“後面那句是從話本里學來的。”“嗯?什麼話本?”寧恆咳了咳,道:“《風華寶鑑》。”我很不給面子地笑出聲來,《風華寶鑑》這話本我瞧過,是專門給未出閣的小姑娘看的,大概講的是一對夫妻之間的甜蜜事兒。我一想到寧恆這大男人捧著本小姑娘看的書,我就忍不住發笑。寧恆此時望我的眼神卻是柔和了不少,澄澈透亮的眼睛裡柔得堪比天際間的月色。我一時間竟是不知該說些什麼,眼角的餘光瞥了眼他手裡的玉笛,手已是拿了過來,我低聲道:“你這木頭就只會拿劍拿刀的,哪裡適合吹笛子?”寧恆靜默了一會,我抬眼瞅他,見他面有黯色,心裡又忍不住道:“哀家教你罷。”他一愣。我瞪他,“哀家未出閣時怎麼說也是大家閨秀,琴棋書畫自是樣樣精通。教人吹笛,更是易如反掌。就怕你是根木頭,怎麼教都教不會。”他彎唇笑道:“謝太后。”不得不說,寧恆在音律方面說果真是根木頭,我單是教他認宮商角徵羽便教了足足半個時辰,他亦是學得滿頭大汗。不過,他倒是學得十分認真,表情十分專注。我將宮商角徵羽五個音一一吹了個遍,而後讓寧恆也學我這樣吹一遍。寧恆接過笛子,唇碰著笛口,鼓氣吹了回,但音效卻遠遠不如我的。我皺了皺眉,湊前去欲拉開寧恆按住笛孔的手指,剛碰到他溫熱的手指時,我方猛地意識到我如今同寧恆的距離過近了。我抬眼,寧恆亦是抬眼,我同目光一相接,我又想起那一夜在湖水裡的親吻,寧恆那柔軟的唇……我騰地就移開了目光,鬆開了手。寧恆亦是垂下了笛子,一張臉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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