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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鞅不由得嘆息道:“想當年,晉國在悼公的霸業鼎盛之時,一年中甚至會有三四十個大小諸侯前來朝見,那會賓道上真可謂是車填馬隘。現如今,卻冷冷清清,只有樂伯一人受迎。”
樂祁默然,晉已失霸,只剩下魯、宋等依舊與之來往,而魯國在六月時已經派三桓之一的孟孫氏來入貢過。除此以外,衛國首鼠兩端,齊國、鄭國更是另起爐灶,自成體系,南方的小諸侯陳、蔡等則要麼從楚,要麼從吳,不聽晉國號令。
在賓道上行進了半刻後,雄偉的虒祁宮已經遙遙在望,越過高大的宮牆,隱約可見裡面重樓疊嶂的臺榭。
論起列國宮殿之最,當屬北方晉國之虒祁、銅鞮,南方楚國之章華、渚宮。
趙鞅介紹說,這座虒祁宮是晉平公時修築的,其本意是為了和南方楚靈王建造的章華臺相比拼,看看誰更富麗堂皇。此舉被不少賢大夫如晉師曠、鄭子產詬病,晉楚兩個霸國的君主鬥富鬥面子,卻讓國野民眾,以及宋鄭魯陳蔡等中小國家吃盡了苦頭,每年貢賦翻倍。
樂祁又不免慶幸,好在宋國是微子之後,二王三恪之首,也是目前僅存的唯一公爵國,周天子尚且待之如賓客而非臣屬。所以晉侯要求宋國提供的貢賦還不算太苛刻,每年來一來,表示對霸主晉國的服從即可,何況還有宋的兩個附庸小邦滕、薛幫忙分攤壓力。
現如今,楚國的渚宮、章華已經在一年多前,被入郢的吳師一把火焚燬,所以虒祁、銅鞮放眼中原,大有顧盼自雄之勢,規格甚至超過了成周王城。
不過樂祁知道,晉侯的威儀,也僅僅在這兩座宮殿內才能顯擺顯擺了,他的號令,早已出不了新絳城,更別說晉國六十餘縣,以及士大夫們,都已經是六卿私屬。
宮殿近了,樂祁看得更是分明:高亢的夯土臺基,城樓的飛簷上蹲著陶、石不一的吉祥神獸,門闕、望樓和兩邊的宮牆上皆見有持戈披甲的衛士守衛。
虒祁宮的正門,兩側是兩頭張牙舞爪的石質雕像“虒”,這是一種頭頂有角的似虎神獸,它們沉默地守衛著緊緊關閉的硃紅色宮門。
當趙鞅和樂祁抵達時,已經有三輛戎車早已等待在此,靜候他們的到來。
三輛車都有華蓋,裝飾得富麗堂皇,由同樣毛色的駟馬駕轅。車的三位主人都是四五十歲的壯年,一身卿士打扮:冕帶朝服,衣黑綬赤,手持玉圭,腰懸長劍,下裳還掛著著琳琅滿目的玉組佩。
見到趙、樂二人靠近,三人便在車上將手籠在深衣廣袖中,微微點頭,向他們拱手致意。
樂祁和趙鞅一一還禮,他放眼看去,只見其中有兩位是他曾打過照面的。
一位是下軍將韓不信,韓氏家主言談舉止不失謙謙君子的氣質,這也是韓氏一族從韓獻子以來繼承的家風。
另一位是上軍佐中行寅,中行寅的面相微胖,看上去不適合動作的巍峨高冠下,玄色的纓勒住了雙層的下巴。此人全然沒了他父親中行穆子(中行吳)的勇武和廉潔,那雙貪婪的小眼睛正不住地朝樂祁腰間那珍貴的玉玦上瞥。
樂祁聽聞此人喜好收集玉佩玉環等物,貪婪程度為六卿之最,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中行寅名義上是上軍將趙鞅的直系下屬,但樂祁知道,兩人的關係極其糟糕,這會見了面,都只是隨意地拱了拱手,懶得打太多招呼。
兩人十年前在那次鑄刑鼎事件結下的矛盾尚未化解。而兩年前,在自齊桓公首霸起,諸夏有史以來最大的一次盟會“召陵之會”,又因為中行寅的貪婪而破產。
他索賄蔡國不成,竟然向執政範鞅進讒言,阻止諸夏配合蔡國、唐國伐楚,攪黃了晉國最有希望獨霸中原的盛會。逼得蔡國轉而投靠吳國,引吳師入楚,柏舉之戰楚軍一潰千里,幾乎滅亡。
為此,雄心勃勃,希望讓晉國復霸的趙鞅覺得這是錯過了大好機會,在事後和中行寅發生了劇烈的爭吵,從此結怨。
但此人不僅是強宗大卿,還和執政範鞅親密無間,所以樂祁也不敢輕易得罪。
最後一位是生面孔,略顯年輕,想來也是六卿之一,由趙鞅介紹給樂祁認識。原來是近幾年新上任的下軍佐魏曼多,位列六卿之末席。他面含微笑,身材一如魏氏的前代宗主們般偉岸高大,不愧是最初專門從事武職,發明了魏舒方陣的家族。
樂祁和前任晉國執政,玩叟魏舒關係還不錯,此時見到故人之孫,不免又嗟嘆了已故的魏獻子、魏簡子一番。
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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