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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王宮內有一處院落被封了起來,聽說是鄭王妃入宮之後住的第一個院子,地方不大吉祥。鄭王妃生第一個孩子時難產,落地一個死胎,後來院子便被封了,平日裡只找了個瞎眼的老內侍打掃打掃。王側妃在鄭王妃死了之後,去花園賞花,路過此處,卻似被煞氣衝撞,一直生病,但藥渣子堆成山了卻都不濟事,後來尋來巫族,從人群中瞧見個子小小的四公子,說這個孩子有戾氣,本性惡毒,灑了心頭的一碗血在這院子裡,以毒攻毒,側妃的病便好了。四公子雖是個養子,脾氣卻倔,他跑出了宮外,不知去了何處。過了幾日,卻自己走了回來,跪到了鄭王面前。這孩子滿臉髒汙,鄭王冷冷看著他,巫人奉旨掏出了一把極寒薄小巧的匕首,拍了拍四公子還帶著熱氣的小胸脯,像是打量著哪塊肌膚更好下手。可憐的孩子小手中還攥著一塊不知是什麼的東西,那刀刃便刺了進去。小孩子看著胸口的血,不喊爹,不喊娘,咬住牙,最後卻掉下了眼淚。熱淚滾著熱血,積聚了那麼大的一個玉碗,碗胎晶瑩透明,內侍高高地舉起,四公子抬起頭,還能透過其中,看到濃稠得幾乎無法晃動的鮮紅。那樣的一碗血,灑到了院子的每個角落。黑衣的巫族唸唸有詞:&ldo;以厄制厄,永無災禍。奉天承運,為我王妃娘娘永安。我王妃娘娘地下永安,側妃娘娘永享壽年。這等腌臢小毒物,便一碗髒血潑到生路斷絕,死獄無途!&rdo;生路斷絕,死獄無途。四公子搶過了空蕩蕩的碗,看著碗中最後一滴血,他慘叫一聲&ldo;好痛!爹爹,孃親,孩兒好痛&rdo;,便失去知覺。從此之後,一向勤勉好學的四公子不再讀書,他與扶蘇一樣,不理政事,也不懂策論。如果說那三千匹馬是乾燥的蘑菇走進了溼地,煥然勃發起季裔生命的開端,那麼,秋梨更像孤獨飲酒時的那輪明月,純潔而安詳,代表著永久的無盡的陪伴。無論外人和兄弟們如何譏諷,四公子待秋梨一直很好。秋梨卻頗有危機意識,她的神經原本是同她的夫君一樣粗大的,可是有蘇老爺一句話說得她整日憂愁起來。先前她一日能食八碗飯,夜宵還能喝碗燕窩粥,現在鬱鬱寡歡,七碗就夠了,燕窩粥竟不許放紅棗。把食量一樣大的四公子嚇了一大跳。他摸了摸秋梨的頭,卻不似發熱,可那神情卻分明說他那活蹦亂跳的老丈人死了沒多久。過了不一會兒,秋梨掏出一沓銀票,給了四公子,&ldo;相公,我知道你近日憂愁,爹爹讓我給你些錢週轉。&rdo;四公子錯誤地以為自己抓住了事情的精髓,搖了搖頭,把銀票推了回去,粗聲道:&ldo;這玩意兒救不了我的急,女人家成日想些什麼。你我既是夫妻,我便永不棄你,無論你是窮還是富。&rdo;他越說,秋梨的頭垂得越低。胖梨子的女人心,紅毛小子你不懂。秋梨落寞地把偷來的玉牌遞給扶蘇的時候,扶蘇面無表情,黑黑的眼珠淡淡地看了秋梨一眼。秋梨又落寞地像過年時蠟梅枝頭飄落的一撮雪,遊魂一般離去。此時已然三月,滿眼都是油菜花的黃綠。騎兵營頗具規模之時,鄭王向陛下請旨,立成荇為世子,兵馬總司卻交給了成芥。季裔除了三千騎兵,一無所有。所有人又再一次不明白鄭王殿下了。荇當了世子並不顯得十分高興,芥也沒有失敗者的頹廢,反而更加猖狂。有蘇老爺又購進了七千馬匹,送進了弓騎兵營。大家都笑,這老兒瘋了,有錢無處使,再進萬匹也為女婿買不來世子之位。季裔無兵可用,芥總是推託,不肯放人。他無法,向鄭王請旨要兵,卻被鄭王狠狠申飭了一頓,顏面盡掃。朝臣皆知,季裔要被棄了。季裔十五歲起,幫鄭王練兵,鄭國三軍三十萬兵士,大半精良,與穆楚之師可匹敵。三十名高階將領有二十五人是年輕的將軍,多數靠季裔請旨提拔。季裔的嫡系為之不平,要轉向舊主,棄去現在的編伍,季裔卻阻止了,他只是喜歡簡簡單單地練兵,期望有朝一日,能和穆王世子成覺一分高下。畢竟諸如學識,諸如國政,諸如策論,並非有心便能學,並非有法便可解。可是,現今,連這樣一個微弱的願望也已然如火中之慄,難取難得。福太傅出了一道題,論鄭與昭。鄭是鄭國之鄭,昭是大昭之昭。四公子苦笑,他對此一貫不懂。他問扶蘇:&ldo;你可知如何論鄭與昭?&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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