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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明七年時,京都天災地裂,天子帶走了所有的妃嬪子嗣,只餘下平吉宮太子和哮喘發作的皇后。齊明八年時,魏國將軍吳兆謀反,陛下順應民意御駕親征,身旁唯一帶的子嗣便是成葛,貴妃鄭氏隨駕。公子扶蘇一直很篤定,這是天降大任。父親雖瞧著對他不大親近,但是古往今來,教育太子不就這麼回事兒嗎?嫡子和其他的兒子終究是不同的,嫡子必須做的,其他的孩子不必做,嫡子想做的,陛下不想他做他便不能做。他時常把兩件典型性的事件看成是父親對自己的苦心栽培,也看成是他看重自己的標誌。都是一樣的,旁的太子也這樣。雖然大一統之後的太子就從未落過什麼好,死的死,廢的廢,可是,誰能說他們的父皇不是為形勢所逼,不是打從心眼裡期冀他們茁壯成長,只是未來被張狂的現實打敗罷了。扶蘇的自我安慰機制一向十分圓滿完美。少年一邊賣力地鼓著風吹火,一邊偏著耳朵聽。他希望聽到父親說,是這樣的,長子就是要承擔起長子該有的責任,雖然喜愛他,心疼他,但只得硬起心腸。他認為陛下會這樣說,他覺得他爹是這樣的。陛下愣了愣,頷首道:&ldo;話雖如此,但既出遠門,若不帶著鍾愛的兒子,不知他寒暑飢渴,不知他衣食住行是否樣樣順心,心中難免惦念,這出門也就不能放心了。這個孩子便是我與妻子所生的長子。&rdo;成葛低頭,瞧向陛下。他還是個十五六歲的孩子,彎了彎薔薇似的唇角,笑了,&ldo;父親。&rdo;陛下拍了拍他的手,瞧著灶內爐火一瞬間升騰起來,明亮旺盛十分。煙有些燻人撩目,那個貧賤的少年就蹲在爐火旁,不停地用烏黑的手背擋著眼睛。扶蘇端來十碗麵,垂目站在了一旁。紅湯白麵,好生誘人。這一行人顯見得是禮儀教養十分好的人,吃麵時動作依舊雅到極致,並無半分市井之徒的模樣。店家也垂手站在一旁伺候著,不敢搭話。一時間,鋪子裡有些寂靜。&ldo;好吃嗎?&rdo;眾人都嚇了一跳,可是這聲音如此嘶啞,十分刺耳,讓人無法忽視。他們抬起頭,才注意到是做面的孩子,他滿面麵粉,身上髒兮兮的,瞧不出模樣。店家也嚇了一跳,他不明白,扶蘇的嗓音為什麼一瞬間會變成這樣。陛下碗內還剩半碗麵條,依他平素進食,倒勉強稱得上滿意。陛下並未抬頭,只是道:&ldo;面有些硬,湯水沒有濾過,還有骨髓的渣滓,這樣說來,你的面,在我家的廚子中,只能算得上末等。&rdo;成葛放下了竹箸,他一身紫袍,緩緩笑著,手中握著一塊雙魚暖玉,扔到了扶蘇腳邊,道:&ldo;賞你的。你雖不大規矩,放在我家中,庖廚如此是要砍頭的,但老爺近來食慾不大,你讓他吃了這幾口,總算對我有恩。&rdo;店家捧著暖玉,叩謝道:&ldo;貧賤之人謝公子。&rdo;一行人又遠去,扶蘇端起了天子剩下的麵碗。他站在十王殿中,捏起一根面,面無表情地吃了下去,唇邊臉頰上刻意抹的麵粉都撲簌簌地掉了,面龐在陽光下深一塊,淺一塊,斑駁得駭人,與那尊在暗處矗立著,令人不寒而慄的秦廣王有些異曲同工的冷硬。面吃完了,便喝湯,他仰頭,那碗剩下的紅油便悉數倒入了喉嚨。寒冷驅解了。鄰家的姑娘喜愛他,每每吃他做的面,付錢時總呈上一枝黃澄澄的麥穗表示愛意。他積攢了許多麥穗,然後用手揉搓,把麥粒放在破口袋中,飢餓苦惱時便吃上一些。扶蘇握著麥穗好一會兒,才想起該回去了,可是,腹中一陣翻滾,如同無法壓抑的飢餓的慾望,嘔吐也無法控制。那碗他飛快吃完的面又吐了出來,最後,又吐出一塊沾著血的黑炭。他知道陛下是什麼樣的人,他知道陛下從來不是活在他心中的那個溫柔的父親,他知道陛下對他欲殺之而後快,他知道陛下知道自己活著會怎樣惱怒忌恨,可是終究……還想活著啊。剛才便是如此。他低下頭,聽見陛下的回答的一瞬間,頭腦一片空白,只記得從爐灶中拾起一塊滾燙的熱炭,恐懼地拼命塞進喉中。他怕父親認出自己。幼時每每讀到《戰國策》,豫讓吞炭漆身,音不為人知,身不為妻識,隱其形狀只為伺機報復時,總覺得人若被逼到傷害自己,無法用頭腦解決問題的話,那麼,無論他的意志如何堅定,最終註定會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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