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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那人開酒,季拈商拿起了硃砂筆,自語道:“詩固然是好詩,但是這‘捻’字也太殘忍了些,花可不是用來捻碎的……”
說著,硃砂筆一圈,正欲修改,卻被一隻冰涼的手攔住:“你做什麼?”
季拈商微微一笑:“改詩。”
手腕一轉,脫離了那人的控制,筆尖落紙,豎,提。
“休得多事!”那人露出不悅之色,一把扣住了季拈商的右手。
估計是看季拈商坐在輪椅上,那人出手並不重,於是被季拈商輕易掙開,再用左手將那人反制住,右手飛快落筆,一個硃紅的“拈”字總算完成。
丟開硃砂筆,季拈商頭也不回,右手一把抓住了那人伸過來的手,讓那把飛快轉動的小刀停在了離自己的外衣僅一指之隔的地方。
“蜻蜓小刀?”季拈商回頭之後頓時神色一凝,“你是百步宮往階的弟子?”
“不是。”那人冷冷道,“你是誰?”
“酒客。”季拈商眼神一凜,緊緊扼住那手腕,兩人暗中正鬥著內力。
幾瓣梨花飛落,那人的眼中斗然閃過一絲殺氣。
季拈商卻突然吟道:“蟾蜍下早弦,信手拈花芯。幽窗孤燈影,何處念玉琴。背月喚清影,把酒就花陰。素梨迎風落,風動護花鈴。”
那人驀地一愣。
季拈商改了一字,添了幾句,卻讓整首詩的意境全改,由原本的憂愁痛苦轉為了頗具悠閒之氣,全然沒了最初的悲涼。
“你……”
“這樣好多了!”季拈商燦爛一笑,放開了那人。他眼裡已經沒有殺氣,對季拈商便沒有什麼威脅了。
那人盯著那畫,微微皺眉。
“這是你的心上人?”季拈商又開了一罈酒,嗅了嗅久違的酒香,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妻子。”
“原來是尊夫人……她現在在哪?”話一出口,季拈商便自知失言——從那首倍懷憂鬱哀傷的詩裡,大概就能猜到,這畫中人定是在難以見到面的遙方。
“死了很久了。”那人語氣雖淡,但眼裡的傷痛卻讓人頓生不忍。
季拈商不禁一呆,腦海裡浮現出一個人影來:溫婉大方,氣質如蘭,手持蝶翼,恍若仙子。
——阮慕雲,季拈商強迫自己去忘記的阮慕雲。
裝了這麼多天,有那麼些時候,他似乎真的沒有在想這個人。然而突然間,被眼前這個男子與自己如此相似的情形感染,她又清楚地出現,而且更深刻了。
強迫自己不去想的結果,就是積累起來一起暴發,如夏洪一般一洩千里,不可收拾。
每日與身邊的人談笑風生,似乎在那季莊內發生的一切都是夢境,都不曾發生——都是他的逃避罷了。逃避,卻終究無法遺忘,越想忘,便記得越是清晰。
這飄落梨花的院子裡,驀地變得寂靜起來。不說話的兩人,各自陷入回憶,很深。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季拈傷突然回過了神來,一看那人,卻依舊在盯著畫出神。
“這位兄弟,在下季拈商,敢問尊姓大名?”季拈商難得地學了一回客氣,彬彬有禮地問道。
那人一時沒從回憶中緩過神來,露出略帶迷茫又有些不信的表情來:“你是季拈商?季莊那個禍頭子少莊主?”
季拈商點頭,不禁暗暗嘆道:看來自己的“臭名遠揚”果然不假。
見那人不可思議地打量著自己的輪椅和腿,季拈商眨眨眼笑道:“出了點小事……就順便裝裝樣子,博取同情。”
其實他早就能勉強走動了,但是為了博得那群傢伙,特別是崔亦笑的同情,好讓自己一路過得輕鬆舒坦些,他只好賴在這椅子上不起來了。
那人信了季拈商的話,表情卻冷了下來。
“你還沒說你的名字。”季拈商搶在那人又要發呆之前道。
“我不想說。”那人似笑非笑。
“我想同你交個朋友,怎麼能不知道你叫什麼呢?”
那人微微揚了揚嘴角,卻依然沒有開口的打算。
“你來汴城做什麼?”那個人淡淡問。
“找百步宮的麻煩,”季拈商一笑,“我們季莊中人中了穿楊散,我們來問明情況和拿解藥。”
那人皺眉道:“百步宮和季莊又無仇怨,怎麼會對季莊人下穿楊散?你確定是中的穿楊散?”
“確定。”季拈商認真地點頭。
那人沉默了一陣,便舒開了眉頭,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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