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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英略一愣怔,心生疑問。卻沒有再說話,催馬回了住宅。
等花鬱青帶著兩個女兒趕過來時,胡英與吳孝增已帶著楚兒她們去了南山。花鬱青問明瞭情況,暗自叫苦。她本來昨晚上要與胡英說說心裡話的。這麼多年,他到底到哪裡去了?又遭了什麼罪?怎麼到的新疆成為洋行的買辦?到如今她也不清楚。不過,昨晚在燭光下看胡英的氣色,還算不錯。尤其是他身後的兩個女娃兒,看起來楚楚動人,對胡英的情意從一舉一動中都流露出來。她的心裡有點酸楚,這些眼神、動作都應該是花鬱青的呀。可世事難料,有情人難成眷屬。
一夜未眠,天明起來,她因女兒的拖延,沒有與吳孝增一起過這邊來。她對吳孝增說好了的,先不告訴菊湘嫁給歐陽春霆的事情。由她與胡英談了話之後,再對他說。不料這個快嘴豬,還是忍不住,結果弄得她手忙腳亂,不知如何處理。
沉思了半晌,她才決定隨後趕去。看來,有些話是非說不可了。
六
陳傳逃離了俄國哥薩克的包圍,不敢回頭,歪歪斜斜地跑了幾十里路,才略為放心。
他在馬身上坐正了,才發覺頂戴不知何時已經不見,一隻靴子也不知去向。
文廷玉答應護送他的兩個親兵,沒有蹤影,想是根本就沒跟來。陳傳心裡生了一陣氣,又暗自慶幸,要不是自己隨機應變,此時已成為俄國人的刀下之鬼。
他與洋人打過交道,尤其是俄國人。在上海時,英國人做事情還講些方式,要表現一點溫文爾雅的紳士風度。俄羅斯老毛子就不同了,他們瞧不起中國人。從來都是明搶明拿,看到好東西就不會放過。到新疆以來,他接觸過不少俄羅斯商人,都是一個德性。
因此,從遇見俄國哥薩克騎兵開始,他就預感絕沒有好事,就不多說話,心裡卻在尋求脫身之計。蒼天有眼,讓他又一次逃脫了劫難。有生以來,他遇見的災難不少,卻次次都能逃脫。不是有神靈助他又是什麼?
陳傳一路想著,這次回去,他要找座廟宇燒三炷香,謝謝如來和尚的暗中保佑。
天空中飄浮著大朵的雲團,白的像蠶絲。陽光照在身上,不冷不熱。有風自紅旗拉甫河谷吹來,把剛才逃奔時嚇出的汗水都吹光了。
陳傳見河谷裡的草場上,塔吉克牧民的牛羊與馬群在悠閒地吃草。娃娃們在馬背上互相追逐,嬉笑打鬧聲隨風傳來。剛才的緊張驚險彷彿是一場惡夢。
陳傳回頭望了望公主堡的方向,除了冰峰雪山之外,啥也看不見。他想起了文廷玉的迂腐和汪醒陶的兇狠,心裡還是後怕。幸虧有俄國人把他們困住了,不然,回到喀什,文廷玉還不參他?汪醒陶遭受如此大難,又豈能饒過?
最最慶幸的,是他在坎巨提,偷聽了麥金農與文廷玉的談話。他萬萬沒有料到,他偷了英鎊與銀票的那個洋人竟然就是英國使臣。晚宴上,那赤佬卻沒有認出他來,大約是燈光昏暗的緣故吧。也許英國洋人根本就沒想到,大清的將軍、使臣,卻是借他銀子花花的小偷。
《菊花醉》第十三章(14)
也幸虧了他心眼靈活,發覺文廷玉帳篷裡來了洋人,忍著痛挪到了帳篷後邊,聽了個一清二楚。也才知道文廷玉的小舅子竟是長毛賊黨,就在喀什噶爾。
他原來是打算與文廷玉做筆交易的。就是他不揭發文廷玉的秘密,文廷玉也不追究他的造假經歷。至於汪醒陶,文廷玉愛幹什麼就幹什麼,只要他不找陳傳的麻煩就行。
因為命根子受傷,他第二天未能出席首領的就職儀式,避免了與洋人的直接碰面。可惜的是,他再也不能見到那個豐碩健美的舞女,更不能摸摸她那勾人魂魄的乳房與屁股。他就是因摸了舞女的屁股,才挨的刀子。
想想那兩坨坨肉,他覺得挨一刀子也是值得的。只是今後可能要做個太監了,讓他傷心不已。他恨那個行刺他的小子,哪裡不能戳個洞洞,非要斷他的命根子呢?太狠了呀。
他覺得文廷玉肯定回不來了,照他那書呆子脾氣,根本就不瞭解俄國老毛子的做事方式。什麼邊民跑到這邊來了,要不是蓄謀已久,想侵佔地盤,他們能明目張膽地闖進來不走?還傻乎乎地與人家講道理。這個世界,有啥子道理好講?誰的拳頭硬,誰就是大爺,誰就吃香的喝辣的,誰就敢把別人的土地佔為己有,把別人的妻女納為小妾,把別人的錢包當作自家的錢包。這個道理他早在上海時,就清楚明白得很了。
可是,文廷玉身為朝廷的大臣,也算進士出身,硬是不明白這點淺顯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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