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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大半。一半就是五兩,最起碼夠五口之家吃喝兩個月。
揮退堂倌,綠衣美少暫不互通名姓,挽起武鳳樓的臂膀,來到窗下指點道:“此樓東臨南門湖,西濱甘棠湖,南對娘娘殿,北倚煙水亭。憑欄可眺湖光山色,勝過宋江那廝專去的潯陽樓。”
武鳳樓看他樂得眉飛色舞,自己也不由灑脫了許多,失口問道:“這座樓六角三層,飛簷畫棟,不知因何取名天花樓?”
綠衣美少道:“此樓乃娘娘廟之產業,娘娘廟舊名天花宮。”
武鳳樓撲哧一笑,說道:“原來兄臺是想把我引進女兒國。”
言者實無心,聽者確有意。綠衣美少的臉龐上,飛滿了紅霞。
適巧一位黑衣壯漢登上樓來,一眼瞧見綠衣美少,面色一喜。
綠衣美少反倒臉色一變,一聲沒響,就拋下武鳳樓,迎了上去。
黑衣壯漢單膝點地行過禮,站直身軀垂手道:“師爺去過承天院!”
綠衣美少口中的“知道了”三字沒吐完,就揮手斥退黑衣大漢。
武鳳樓雖感奇怪,但未在意。
經此一來,綠衣美少在詞色上,反倒不如湖畔初見時自然。
武鳳樓這才心中動了動。送上來的酒菜,既時鮮又精美,酒還是一小罈陳年女兒紅。
綠衣美少似乎酒量極豪,不住地頻頻舉杯勸飲,並且酒到杯乾。
武鳳樓更加對他莫測高深了。一小罈女兒紅快要見底,本就美如少女的少年,越發顯得眼波如水,面如桃花,唇如血染,梨渦隱現,更加不像七尺男兒。
武鳳樓為人忠實,最不肯窺人隱私,以手捂杯,執意不願再飲。
對方堅決非喝不可,並探臂拿開武鳳樓捂在酒杯上的那隻手。兩手乍然相觸,武鳳樓竟有一種說不出來的奇異溫馨和美妙感覺。饒讓武鳳樓這樣的鐵血男兒,也被綠衣美少那隻手吸住了目光。那隻手不光纖巧白嫩,晶瑩細膩,並且五指細長,根根如脂似玉。
武鳳樓剛想問對方名姓,被綠衣美少揮手斥退的黑衣大漢,又一次急匆匆地登上樓來。
綠衣美少極不情願地嘆氣道:“與兄同飲,心舒情暢,偏偏這些蠢物一再前來干擾。小弟只好暫退,懇請明日此時此地重會。”
殷殷致意,依依惜別,方才隨在黑衣大漢的身後下樓而去。
目送至今不知姓名的對方下樓後,武鳳樓自然不肯獨飲。喚過那年輕的堂倌,莫名其妙也預交一錠十兩的官寶,方才離開。
剛剛下得樓來,突然瞥見一個年近花甲、身材枯瘦的灰衣老人,正隱身在一家雜貨店內,睜著兩隻茫然的眼睛看自己。
要說武鳳樓剛才對多玉嬌是抱愧和內疚,如今對這灰衣老人該說是罪無可贖。
原來,雜貨店內的灰衣老人,就是武鳳樓在本派週年大典前夕,為追蹤峨嵋少主司徒朗和七步追魂冷鐵心二人,在歐陽寺中見到的四空大師。如今不同的是,四空大師竟改回了俗家裝束。
四空大師俗名高惠仁,是武鳳樓亡父漸江巡撫武伯衡手下的文案師爺。武大人被害身死後,他挺身而出代為遣散家人,並九死一生地護送武鳳樓的母親去金華孃家,一片忠貞,節烈無雙。
後來看破紅塵,削髮出家,自取法號四空,意思是四大皆空,還幾乎被峨嵋少主司徒明殺死。當時,武鳳樓迫於本派百年大典在即,不得不返回嵩山黃葉觀,去接任掌門之位。後來雖曾一度憶及,終沒再去看望他。如今,不知為何改變了裝束。
四空大師可沒這樣想,也無怪罪武鳳樓的意思,反倒一把扯住武鳳樓的衣袖,將他帶入這家雜貨店的帳房內。
喘著粗氣說:“佛祖有靈,保佑老衲意外見到公子,先師慧真的這幅蘇學士長卷,可以無憂了。”
沒有人比武鳳樓對這件事情更清楚,因為他曾親眼目睹鬼刀司徒聖向慧真和尚逼索這幅盜自大內的蘇東坡真跡,並親眼看到慧真大師為保護這幅真跡而死在峨嵋少主司徒明的玄陰毒指下。
四空大師合什垂淚道:“先師為它而送命,老衲為這幅真跡而到處逃亡。請公子將它帶走,交給賈佛西學士,以了先師之願。”
武鳳樓嘆道:“按說,大師手中這幅蘇東坡在北宋元祜六年充任穎州知府時,為應開封劉季孫之請,用正、草、行三種字型寫成的‘醉翁亭記’長卷,確實珍貴無比。再加捲末又有趙孟煩、宋廣、沈周、吳寬等歷代名家的跋尾贊敘,復經我朝嘉靖年間首輔宰相張居正珍藏,其價值無法估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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