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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再拖了。可憐可憐孩子吧,不能再拖了。大棒子媽在聽。不知道有沒有聽明白。但是,她側著臉,在聽。大棒子的媽很長地吸了一口氣,用她最後力氣發出了一聲嚎啕。這一聲無比地淒涼,真的是撕心裂肺。所有的人都哭了,端方,德高望重的老人,都哭了。端方流著淚,知道了,事情了結了。徹底了結了。他叫過了母親,讓她回去,讓她回去搬運木料,他要送大棒子一口棺材。母親快到門口的時候,端方叫住母親,讓她再從雞窩裡捉兩隻下蛋的老母雞來。母親照辦了。木料和兩隻蘆花雞剛剛進了大棒子家的大門,大棒子的媽就軟了。端方喊來了木匠。又一個殘陽如血。王家莊的上空突然響起了斧頭的敲擊聲,斧頭的敲擊聲巨大而又沉悶,喪心病狂。
晚飯之前端方從亂葬崗回來,天色已是將黑。天井剛剛掃過,灑上水了,是那種大亂之後的齊整,十分清爽。桌凳放在天井的正中央,是晚飯前的光景。王存糧失神地坐在那兒。端方走進廚房,母親正在鍋灶的旁邊,往牛頭盆裡頭舀粥,怔怔地看著兒子的臉。端方什麼都沒說,拿起葫蘆瓢,在水缸裡舀了一瓢水,一口氣灌進了喉嚨。喝完水,端方回到天井,差不多虛脫了,再也掙不出一點力氣。端方沒有走到桌邊,而是靠著廚房的牆,滑下去了,一屁股坐在了牆角。王存糧走到端方的身邊,蹲下來,不知道說什麼,卻掏出了香菸。不是煙鍋,是紙菸,豐收牌的。九分錢一盒。存糧拆了煙盒的封,抽出一根,叼上了,又抽出一根,放在地上,就放在端方的兩隻腳中間。端方望著地上的紙菸,停了片刻,接過繼父手上的洋火,給繼父點上了,自己也點上了。這是端方有生以來的第一支香菸。吸得太猛,嗆住了。父子兩個都點上了煙,再也沒有說什麼,就在牆角,一口一口地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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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原》第三章(5)
網子一直躲在屋子裡,豎著耳朵,聽天井裡的動靜。聽了半天,安穩了,壯著膽子走出了堂屋。王存糧望著他的親兒子,突然吼叫了一聲:“跪下!”網子不是自己跪下的,而是被爹爹的那一聲吼叫嚇得跪下的。網子跪在天井裡,瞪著眼睛,無助地望著他的母親。母親正站在廚房的門框裡面,神情木訥,也不敢動。王存糧盯著網子,越看越替大棒子傷心,越看越為自己的兒子生氣,突然站起來了,要動手。王存糧從來沒有碰這個小兒子一巴掌。捨不得。今天他要動手。今天他要給他來一點家法。網子顫抖了。母親也顫抖了。端方望著手裡的香菸,說話了,說:“爹,不要打他。”王存糧停住了,回頭瞅了一眼端方,端方的眼睛腫得只剩下最後的一道縫隙。端方說,“不要打他。”他的聲音很輕,然而,在這個家裡,第一次具備了終止事態的控制力。端方對網子說:“起來。”網子看了看他的父親,又看了看他的大哥,不知道該聽誰的,不敢動。王存糧瞪起了眼睛,高聲說:“個小畜生!哥叫你起來,還不起來!”網子起來了,一個人悄悄走進了廚房,站在了母親的身後。母親給端上牛頭盆,來到了天井,順眼看了一眼牆角的父子。沈翠珍注意到端方夾著煙,卻沒有吸,腦袋枕在牆上,嘴巴張得老大,已經睡著了。王存糧把端方手裡的半截子香菸取了下來,在地上掐掉,嘆了一口氣,小聲說:“龍生龍,鳳生鳳。”沈翠珍聽見了,懂他的意思了。心口一熱,要哭。手裡晃了一下,被稀飯燙著了。沈翠珍放下牛頭盆,把大拇指頭送到了嘴裡,說:“吃晚飯了。”王存糧弓了腰,拍拍端方的膝蓋,說:“吃晚飯了。吃了再睡。”
《平原》第四章(1)
一直努力著為端方做媒的大辮子帶來了好訊息,卻不是時候。女方的母親也是,別的倒不急,一定要先把端方拉過來,“相”一下。沈翠珍有些為難。眼下的端方鼻青臉腫的,臉上的傷還淤在那兒,怎麼見面呢。沈翠珍說,端方現在的模樣“絕對不是他真實的水平”。大辮子不說話,想了想,說:“起碼要看一眼相片吧。”這可把沈翠珍難住了,端方哪裡有相片?他這樣的家境,哪裡拍得起。好在沈翠珍是一個活絡的女人,有主意了,立即把端方的高中畢業合影翻了出來,用指甲在端方的下巴那兒劃了一道很深的痕。大辮子接過畢業照,雖說一眼就找到了端方,畢竟是合影,小模小樣的,臉上的七孔也不清晰,看不出什麼來。大辮子接過端方的高中畢業照,笑了,說:“翠珍哪,你真是有主意,做女人真是屈了你這塊料了。”
但是女方就是死心眼,在“先看人”這個問題上不肯通融。大辮子把端方的畢業紀念照退回到翠珍的手上,重複了女方的意思。翠珍自言自語說:“怎麼會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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