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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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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青抬頭看那老柳樹,忽然心裡懨懨。他想起日間在幽州城外官道邊看見的柳樹,枝條稀疏,滿是塵土,灰濛濛一片,栓馬系羊,日炙塵霾轍跡深,馬嘶羊觸有誰禁。他若是柳樹,又怎麼願意讓這人那人隨意攀折,耗盡枝條,只為別人拋灑熱淚。

張煙許久才回,兩府那麼近,裴青自然知道他是故意的,當下從袖子裡扯出一卷黃絹拋到他身邊,道你接旨吧。

張煙忙下跪接旨,開啟來看了也不十分意外,裴青想他也許早得了裴煦的口諭,便道:“這案子原是刑部主審,目下張大人正在此地,不知到底有何內情,重翻此案還須大人相助。”

張煙收了黃絹,直起身來,腰間掛著一塊白中透青的狴犴玉佩,張牙舞爪,與裴青腰上的長樂玉璧交相輝映,都是十分惹眼。裴青聽他冷冷道:“什麼內情,為人臣者不過是主人家的一條狗,當然是讓咬誰就咬誰。”

裴青原是最恨他那陰狠決絕的樣子,此時卻沒有閒情與他鬥舌,便問道:“謝楓謝瑞的兵你能調動幾成?”

張煙抬眼看他,目含笑意道:“東亭侯的兵,下官怎麼有能耐調動?我以為依侯爺與謝家的交情,或是侯爺出面更穩妥一些。”

當真是話不投機半句多。

裴青抬腳欲走,忽然淡淡道:“將死之人,淦京那位都容得下,奈何大人容不下?”

張煙眼角一絲恨意轉瞬即逝,張口道恭送侯爺。

第八十七章

沉香發現自那日在船上收到飛鴿傳書後,裴青神色一直鬱郁不快,日間飯食也少了,晚間起夜的次數卻多了,她雖不通醫術,也知道這樣子下去定是不好,提醒裴青不要傷神,卻總被他說多事。

這日她去街市上買東西,聽見旁邊有人在談論什麼“神醫”、“菩薩”的,湊上前一聽,原來是說城裡新來了個遊醫,專治疑難雜症的,聽著眾人形容,卻有幾分熟悉的感覺。於是細細詢問了,找到了那羊腸小巷裡的破布幡子,只氣得嘴要歪了,那不是阮洵阮大神醫又是誰?

阮洵見了她也是大喜過望,雖被她拎了衣領倒拖著走尷尬萬分。沉香聽他解釋,原來阮洵一月前,也就是裴青收到傳書後不久,即從中州御劍山莊一路馳馬而來,比裴青還早到幽州一日,這幾日一直在行宮外徘徊,眾人見他衣衫襤褸,也無人為他通報。沉香聽他說蘇別鶴已是身亡,蘇應陵接了莊主之位,他姐姐阮紅玉大慟之下驚了胎氣,生下一個女嬰便也撒手人寰,一時心下沉重,也知曉了裴青這些日子因何而不快。

裴青見了阮洵也是愣愣,喃喃道我以為你還在中州。阮洵只道後事有應陵主持,櫻兒雖然眼睛看不見,身體卻很健康,並不需要人看著。裴青唸叨了一句“原來叫蘇櫻啊”,嘴角不自覺彎了一彎。他二人說了些話,沉香正要去張羅點心茶水,卻報有客求見,是建威將軍范陽侯謝瑞的名帖。

謝瑞今年三十有八,和謝玉謝石一個輩分,東亭侯謝楓回朝後十二萬的定遠軍便由他統領,新近才封了范陽侯。裴青前幾日到時,他在城外軍營操練演習,一直未得相見。裴青本想待安頓好了便去城外定遠軍中見他,卻不想他先一步進城了。

裴青往客廳行去,遠遠見一人雙手負於背後,一身尋常錦袍,腰束玉帶,頭戴綸巾,並不佩劍,做尋常仕子打扮,正在欣賞牆上畫作。堂下立著一位少年將軍,身負鎧甲,一手按劍,器宇軒昂,守護在外。

聽見腳步聲,來人方轉過身來,國字臉,濃眉大眼,腮邊幾縷髯須,拱手行禮,聲音抖擻道:“謝瑞拜見長樂侯。”

裴青入城之時他曾率儀仗郊迎,彼時輕騎數萬,旌旗十里,戈矛成林,他甲冑在身,未施全禮,端坐於白馬之上,亦看不清面目,只覺玄甲耀日,戰神一般威風凜凜。此時靠近端詳,見他除了面色黑一些外,其舉止儀態不像常年征戰的莽夫,卻似文官一樣儒雅,心裡不得暗暗讚歎,果然一流的世家才能出這般一流的人才。

便也深揖還禮道:“裴青早想去城外一睹將軍軍威,未料諸事纏身,反讓將軍屈尊來此,裴青失禮。”

謝瑞指點門外白袍小將,道:“那是不肖子謝景重,現任驍騎都尉,痴長一十九歲,還不見過侯爺。”

少年將軍尚顯稚嫩,卻也是一表人才,長頭高顴,面白如玉,聽見父親喚他,卻不敢登堂入室,此時還在門檻外單膝下跪,不卑不亢。裴青連忙上前扶起他,見他行禮過後仍是站在門外原地矗立不動,便感慨道:“世傳謝氏家聲謹嚴,諸子雖冠成人,不命曰進不敢進,不命曰坐不敢坐,不指有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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