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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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裡說。這幾天已聽到這樣的傳聞:國家機關,文教單位和新聞界的許多右派被公安機關逮捕,難道……沒等我回過神來,孟廣琦將一張字條遞給我,我趕緊貼在眼皮子底下看,上寫“周文祥同學有事請到大學辦公室一談”。下面騎著鮮紅的圖章。壞了,真的壞了,我的心怦怦跳動。我已斷定災禍臨身。字條是昨天寫的,孟廣琦和我住鄰室,如若是一般的事,他完全可以在頭晚把字條交給我。即使昨晚忘記了,今早也用不著這麼兩人攔截如臨大敵。我努力使自己鎮靜下來。問範、孟知不知道找我談什麼事?兩人齊答不知道。可我斷定他們是知道的,說不知道完全是胡說。一場反右使每一個人都學會了說謊。孟說你去了就知道了。這時宿舍的學生陸陸續續往食堂裡去,看到範、孟兩書記和我在走廊裡的陣勢自會猜到幾分,也不顯多少驚訝。反右鬥爭也使大家都經了風浪,無論再出現什麼事情也不會大驚小怪。這時在樓梯的黑暗處響起一串鐵勺敲飯盒的聲響,接著是一聲吆喝吃飯嘍——我心裡打個怔,一下子被提醒。我問範、孟能不能先吃飯再去,這次他們沒一點含混,說不行。我覺得憋屈,說我要上廁所。孟不客氣地指出我起床後上過廁所(這就證實了我的行動一直在他的監視之中)。我說我腸胃不好拉肚子。兩人以不信任的眼光盯著我。我說我真的拉肚子。我不再理睬他們,徑自朝走廊頭上的廁所走去。儘管我不回頭可我清楚他們跟在後面。我走進廁所,趕緊找一個茅坑蹲下。我不否認我對範、孟兩人說拉肚子是說謊,問題是一經蹲下就有了排洩的慾望。是拉稀?拉稀是我們那兒形容人遇到危難事的慫包形狀。我不由感到沮喪和自卑。大難當前我一下子窺見了自己那一縷懦怯的神經。哈,慫包蛋周文祥,今日你也拉了稀,我恨恨地嘲弄自己。這嘲弄完全是為自己壯膽。拉稀歸拉稀,但我卻沒忘記拉稀之外的大事,那就是銷燬“罪證”。我從門縫向外瞅瞅,範、孟兩人沒跟進廁所,我便趕緊行動,我從口袋裡摸出一張疊起來的信紙。這信紙是馮俐寫給我的,自從我被定為極右派馮俐不斷地為我鳴冤叫屈,態度強硬言辭激烈,為此受到她所在外語系黨組織嚴厲的批評,警告她如不和我徹底決裂將步我的後塵。我自知這不是危言聳聽,我不能讓她和我毀在一起,便提出與她斷絕戀愛關係,分道揚鑣。她非常固執,既不理睬系黨總支的警告也不採納我的忠告。我拒絕與她再見面,她就不間斷給我寫信,放在傳達室視窗等我取。平時收到信看過便銷燬了,只有最近這封還保留著。我將馮俐的信撕碎丟進便坑裡,以這種方式“踐踏”過愛情我心中方感到慰釋。我被範、孟兩書記帶出宿舍樓天還沒完全亮,東面天空透出的青光與宿舍樓窗子透出的黃光融合一處,這是我熟悉的校園晨光。
可今天這校園晨光讓我感到光怪陸離,感到充滿欺詐和險機。氣溫很低,儘管我已經像有經驗的犯人那樣將幾乎所有衣裳穿在身上,可還是冷得不行。校園裡人影幢幢,有的在晨練,有的走向食堂吃飯,一切俱與往常無異。朦朧晨光中沒人注意到我和跟在後面的範、孟。我一路向大辦走去,就像我在為範、孟兩人帶路。從宿舍到大辦大約有四五分鐘路程,雖短卻是我人生旅途具有標誌性意義的路程。什麼叫窮途末路?這就是。也許那時我的精神已經麻痺,整個人已變成了無魂無魄的行屍走肉。快到大辦樓前時我兀地感到了緊張,是緊張不是恐慌。我看見有幾輛轎車停在空地上,周圍走動著許多穿棉大衣的人,我認出他們是學校保衛處的,在批判我的大會上他們曾扮演“激奮的學生”卡過我的脖子。昏暗中我認不出他們的臉卻能認出他們膨脹著強蠻的形態。現在他們已用不著扮演什麼了,已堂而皇之進入自己的角色。他們向我包抄圍攏。這就是周文祥,範宜春說。一束手電的強光就刺在我的臉上,我感到眼前一片光明。後來手電光熄了。交給我們,一個粗嗓門說。範、孟兩人立刻轉身走了。校園晨光下他們走得飛快,就像叫鬼咬了腳跟。我被保衛人員帶進二樓一個房間裡,他們把我推進房間便在外面把門關上。屋裡亮著燈,我看見一個人趴在桌上寫著什麼,眼光相碰我們都認出了對方。反右鬥爭使我們這樣本來默默無聞的人都小有名氣了,走到哪兒都會有人對你指指戳戳。我知道他是動力系的助教黃斌。學校右派氾濫成災,情況又各異,我不知道他是怎樣成了右派的。可我知道他是老師,成了右派我也沒忘記師道尊嚴,我叫一聲黃老師。他點一下頭沒說什麼,似乎不願與我說話。禍從口出這一被印證的真理使每個人都對別人大加防範。我也住口不言。屋裡很靜,靜得惟聽見電流燒燈絲的噝噝聲。不久我聽到走廊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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