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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英笑道:“我自願精打細算,只怕落下苛刻的名頭來。”
鋪主吃驚,道:“縱是太平年月,哪得肥魚大肉的?郎君供著好飯食,怎麼會以為落下這孬名來?”
曹英聽了鋪主之言,用雞鵝替了肥肉。
這一換,他儉省了銀錢,幾人船工倒不滿起來。這些人從船隊退下,沒了營生,查德差使,個個感激涕零,不勝唏噓。
只是人心不足。
做得幾日,幾人便知曹英是個新手,於船運並不精道,請了他們更是要他們擔了教導一責,又見曹英謙卑,頗為恭敬,出手又大折,遂將他視作冤大頭一流。私下湊一塊,互通主意,道:看他穿衣行事,家中富裕,也不知哪家積得金山銀山,隨意讓他消遣揮霍。
另一個道:從來教會徒弟餓死師父,我們掏空了肚,教得他們張翅,以後如何再肯敬著你我。
有人附和:需留上幾手,只讓他們離不得我們。
帶頭的道:也不知他是什麼來歷,雖不蠢,到底初出茅廬,不太通。我們對了口徑,一起鬨著他。
曹英頭遭擔了這麼大的事,面上裝得鎮定,肚裡卻是心虛,平日只供著這幾個老船工,雖品出幾味,也忍了下來,只作不知。
船工又拿話來套他,曹英瞞了底細,並不上當。
等曹英擉了大肉葷菜,幾個船工心下不悅,擺了臉色出來,嫌飯食不好,找了曹英,見他竟是另備好菜好酒,更是不滿,道:“曹郎主出身富貴,不知肚裡少了油水,身上便沒力氣,沒有力氣如何做活?”
曹英吃著酒夾著菜,憋了一肚子的鳥氣,心道:真是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我敬他們一尺,他們倒順勢上了高臺,充起我的祖宗來。我因自己生得面惡,裝得斯文和氣,這幾人竟是拿我當軟柿子來捏。我怕誤事,畏首畏尾,卻是適得其反,不如甩開袖子,貼著自己的心意行事。再壞也不過另請船工,也比養得肥鼠在米缸中強。
他一想通,支了一條腿在長凳上,道:“怎得沒有油水?米飯管夠,又有菜蔬。”
船工不曾想他竟生氣,互視一眼笑道:“回曹郎主,前幾日郎主體恤,都備著酒肉,這幾日怎的沒了?可是,那個鋪主瞞了郎主私下留手扣了去?”
曹英道:“倒是你們誤會了,前幾日有酒肉,只是碰了巧,恰逢店家採買了鮮肉回來。我想著你們辛苦,特買了犒賞,哪得天天吃酒吃肉的?便是食肆地偏,也不敢日日備肉,往來歇腳的,慣常吃的也不過臘肉醃鹹。”
船工聽了,臉上都帶出顏色來,一個笑道:“想是那個鋪主嫌麻煩,不願去城中採買,因此拿話哄騙郎主呢。”
曹英也笑道:“哄便哄,左右也沒哄了我的銀子。”
船工見他油鹽不見,也不好明面上鬧著要酒肉,幾人回去咕嘰幾句,在那懶散怠工,曹英問一句,勉強答一句,問三句,支吾著敷衍兩句。
曹英心頭火起,怒道:“給你們臉面,你們便充起大來?有錢請的鬼推磨,辭了你們,還請不來別的老手船工?既不願做,只管家去。”
他這一發作,幾個船工惶恐大驚,其中一個勉強支著笑道:“郎主有話好說,何必生氣,人手不齊,又沒什麼事,我們這才躲了躲懶。再者,不看僧面看佛面,我們應工,還有府君的臉面。”
這話卻是哄不了曹英,大笑道:“府君貴人,能識你得是哪個?僧面佛面,卻都不是你們的麵皮。”拖過條凳坐了,道,“別以為我不知你們,不過是些潑皮無賴,服役跟了海船,蟻蟲套了殼,充起大頭的鬼,也不掂掂自己的斤兩,莫非離不得你們。”
船工這才知曉厲害,紛紛賠禮討饒。
曹英甩袖道:“今日只將話與你們說清楚,願做便做,不願做只管來告訴我。”
他露了一回金剛目,倒是鎮住這些人,乾脆換了粗布衣裳,也不找人修面,絡腮鬍連面,鬚髮皆張,坐那實是監工的工頭。
船工苦不堪言,心下又生疑惑:他不似錦繡堆裡出來的,倒似惡漢光棍。聽聞他兄長還做著官呢,原來讀書郎也有這般粗腳漢的。
。
等得陳據一行到來宜州,曹英簡直喜出望外,抱了陳據拍肩摟背,道:“陳兄弟盼得我好苦啊,真個日盼夜盼,頭都白了。”
陳據上下打量他,結舌道:“哥哥怎的這模樣,我還當你做了水寇?可是這裡生事?”
曹英訴苦道:“這些鳥人奸猾得狠,一肚子的彎彎道道,又要酒又要肉,在那蹺腿拿架子,我實忍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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