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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平靜中略帶著憂悒的眼眸中是一片決然的冷,像寸草不生的荒原。她輕輕地咬著嘴唇,一張清麗的臉容蒼白得沒有絲毫血色。
不是個美豔到傾國傾城地步的女人,卻總忍不住讓人看一眼,再看一眼。
“你是柳岑的人?”顧真問。
“陛下。”
從最初到現在未發一言的顧拾突然開了口。顧真有些意外地回身朝他看去,後者一手撐著桌案,慢慢地站了起來,雙眸裡彷彿有清冷的光,分分寸寸地碎裂開。
“陛下,她是我的人。”
***
顧真頗感有趣地眯起了眼睛。
“賢侄知道承認這話是什麼意思嗎?”
“我知道。”
“她可是跟著犯上作亂的柳將軍一起進來的。”
“我知道。”顧拾頓了頓,“她是我的人,她冒犯了陛下,我負責。”
顧真手中的刀鞘慢慢地收了回去。
他看了看跪在地上的女子,又看了看顧拾。
“也好。”他笑道,彷彿一個小孩看見了好玩的遊戲,“那你過來,給我磕三個頭,我便放了她。”
☆、第28章
顧拾靜了片刻,卻看不出為難的神色,便點點頭道:“是。”
他走過來;在阿寄身邊同她並肩跪下;平平淡淡地磕了三個頭。
下跪;磕頭,逢迎;諂媚。這種事他對著不同的人做了不下千遍了;顧真以為是個絕佳的羞辱,卻不知道對顧拾來說這只是最熟悉、最容易的懲罰。他不需要更多的思考;也沒有什麼好糾結;磕完了頭他直起身子,感覺到身邊女人的衣料與他相摩擦;她在顫抖。
也許她很生氣,也許她很震驚。他沒有空暇去揣測她了,只聽見顧真好像洩氣一般道:“你這樣聽話,真是太沒意思。”
顧拾禮貌地笑了一下。
顧真擺擺手道:“你帶她回去吧。待朕抓到了柳岑,再作計議。”
顧拾又叩下頭去;誠心誠意地道:“謝陛下恩典。”
阿寄呆呆地看著他;忽然回過神來,也朝顧真磕了個頭。而這時候,顧拾已經站了起來,朝她伸出一隻手。
阿寄仍將一手攔在胸前,另一隻手遞出去,他拉住了,她借力站起,還趔趄了一下,被他險險扶穩。她轉過頭想對他笑,他的手卻已收了回去。
她在袖子底下將五指蜷起來握了一握,那一點溫度轉瞬即逝,方才的溫柔觸感已然成了她的幻覺。
兩人走出一片狼藉的未央前殿,漫天飛雪似柳絮般撲面而來,冷風呼嘯,沒有車馬,只能冒雪前行。
他忽然停下腳步,她一怔,卻見他將自己外袍脫下,抖了抖,給她披上。她抬起頭去追隨他的目光,他卻是認真地為她繫好胸前的衣帶,而後就轉過身去,徑往前走。
他沒有看她一眼。
她感覺他變了。
沒有慣常逞強的調笑,也沒有口吻輕浮的嘲諷,他好像變得沒有了感情,不論好的壞的、真的假的、痛苦的快樂的,他都沒有了。
寒氣一分分溯上她的身軀,少年的步伐很穩很快,她不得不小步跑著才能跟得上。這樣趕到了玉堂殿時,她臉上都泛起了潮紅,不停地喘著,在寒冷的天裡撥出白色的霧氣,模糊了眼前人的面目。
石蘭正在寢殿外徘徊,見了他回來,歡喜又擔憂地迎出來,“郎主!”
顧拾冷淡地“嗯”了一聲往裡走,石蘭看見他身後披著男人外袍的阿寄,雖然疑惑卻也沒有多問,只是急著道歉:“郎主,傍晚上……是婢子的錯,婢子被嚇壞了……不是不是,是婢子沒來得及多想……”
顧拾站住,回身,微微低壓了眉看著她,好像在很耐心地等她說完。被他這樣注視著,石蘭反而更加語無倫次,急得幾乎要哭出來:“郎主您不要趕我走,我也沒有旁的地方好去了……”
“嗯。”顧拾又應了一聲,“不是你的錯。”
石蘭得了這一句好話,頓時委屈起來,哭哭啼啼地上前去拉他的袖子,他卻轉身避開了。
“天晚了,你下去吧。”
石蘭再不敢造次,只好嗚咽著告退,臨走前又看了阿寄一眼,將殿門合上了。
燭火在過於空曠的殿宇中搖搖晃晃地亮起來,青黑葵紋的地磚上蒙了霜,被垂簾拂過,映出嫋嫋淒涼的風色。顧拾往前走了幾步,而阿寄只得杵在原地,手指攥緊了身上的外袍,彷彿還能感覺到少年微微發燥的氣息。
《平生好施與擇其親而貧疏而賢者鹹施者》 第19部分(第1/4頁),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