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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也,非也。”我搖了搖手,“若恃才傲物,又何以先天下之憂而憂、力陳水利之重?若不俗與群,又怎會哀民生之多艱、上書獻計呢?”笑了笑,“色難?容易啊。”
“色難……容易……”元仲撫掌大笑,“對的好啊。”
“由此看來,這位聿寧一定有什麼難言之隱。”虛起眼睛,嘆了口氣,“可惜啊,若是他志不在天下,只願方舟於江湖,那也就罷了。偏偏是個治世良材,卻又貨陳江東,可惜,實在可惜。”
“可惜?”元仲看著我,明慧的眼眸微動,“雲弟是朝堂中人?”
“非也,小弟實乃江湖散人,沒有什麼大志向,只是單純地嘆息罷了。”直直地與他對視,輕輕說道,“元仲兄可知出仕亦同打仗,氣尤其重要。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昔時,聖賢帝在位時,冢宰常歌就是在風頭最勝時出仕,帝信之,眾臣服之,百姓仰慕之,可謂贏得身前身後名。而同時期,與其並稱為‘二傑’李希凡則因為一請不出,再請不應。直到他看到好友常歌成功地實現抱負,這才姍姍來遲,急急出仕。其間只做錯了一個決定,便被眾人不恥,曰:盛名之下,其實難副也。同為二傑,才能相差無幾,為何前途、名聲兩重?”
笑笑地看向元仲:“氣也,勢也,民心之所向也。縱有翻天覆地的才能,若無八方支援,至多隻能在泥塘裡捉捉小魚而已。民眾是短目而偏激的,總喜歡為光明的抹上燦爛的一筆,為暗淡的附上悽慘的一畫。如今這位聿寧在氣勝之時,四年不算久遠,那些吃過苦的民眾尚且將他列在光明的那叢。若他再蹉跎下去,三請四邀皆不出,待氣衰之時,就再難施展抱負了。所以,莫要辜負好時光,馳駕狂風弄海潮。”
元仲目光灼灼,深深地望著我,半晌,他沉沉開口:“雲弟說的對,這聿寧卻有難言之隱。”
嘴角輕輕勾起:“噢?說說?”
他揹著手,站在窗邊,面色凝重:“聿家本是前朝大族,三代以前凌湛篡位改國號為青。聿漫倫舉家東遷,從此紮根江左,並立下家訓:聿氏子孫不得出仕青庭。也因此,聿寧遲遲不肯出仕。”
原來如此,是家族淵源。低眉一笑,偏頭望去:“看來元仲兄和聿寧是好友,小弟有一副對子想請兄長轉述給他。”
他揹著陽光,臉上半覆陰影:“請說。”
站起身,慢慢行至他身前,定定而視:“心在朝廷,原無分先主後主。”他眉頭微動,慧眸輕顫。停了一下,繼續沉聲道:“名高天下,何必辯江左江右。”聲調微提:“橫批:行雲出岫。”
元仲凝思半晌,面容微展,向後退了兩步,向我深深一躬:“元仲代聿寧謝過雲卿,雲弟的三對妙聯讓愚兄茅塞頓開。”
“兄長過謙了。”看了看窗外的天色,不知不覺,已近日暮,向元仲拱了拱手,“時候差不多了,叨擾了這麼久,小弟也該告辭了。”
“唉~雲弟莫走。”元仲激動地抓住我的手腕,兩人皆愣。他快速鬆手,我臉頰微燙。“是愚兄失禮了。”他慢慢垂下手,“雲弟真是身骨纖細、長相秀美,若不是聽君一席高見,恐要錯認為女子。”
舒了舒眉,笑言:“小弟從小身子骨就不好,長得孱弱了些,兄長見笑了。只不過小弟今日確實有事,元仲兄若不嫌棄,改日小弟再登門拜訪。”
“好。”他灑脫地拱了拱手,“愚兄暫住南苑大街的江東館,隨時恭迎雲卿的到來。”
下了樓,走在人潮洶湧的街道上,回過頭,向站在窗前的元仲微微一笑。他霎時瞪大眼睛,手指緊扣窗稜。拱了拱手,翩身而去,眼前夕陽如弱水,連綿流向江東去。
散著頭髮,倚在竹椅上,翻著從哥哥那裡借來的《流照集》,輕輕念道:“聿寧,字元仲。”合上書,看著屋外搖動的樹影,嘴角微微勾起:真是有心栽花花不開,無心插柳柳成蔭啊。聿寧啊聿寧,下次再見,將在何地呢?
指尖不經意地觸動古箏“鳥篆”,清音微動。慢慢坐下,低眉抬手,幽幽起弦,指尖綽注進退。音似盪漾,心若微顫,靈動,絃動,但奏《知音》一曲。
彈至第二遍,一聲幽遠的笛音傳來。管絃相和,韻律克諧,“鳥篆”“鳳吹”,清越絕響。微笑在嘴角飛揚,細細弄弦,以心奏之。商音哀哀,角聲清清,絃音嫋嫋,笛音幽幽。《知音》一首共知音,明月西顧,晚來風輕。
隨著最後幾縷撥絃,餘音嫋嫋,在園中迴盪。
舉目望去,長松修竹,片葉疏花。一個頎長俊逸的身影踏月而來,靜靜落下,不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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