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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會?我愕然,隨即便明白,那是自然不過的了。當年那件醜聞怕是流傳甚廣,便是往昔有點交情的那些人,只怕也恨不得跟林世東毫無瓜葛,又怎會無聊到與你一起懷念。我在世時旁支親戚確實不少,可林氏一垮,樹倒眾人推,這世道人人現實得要死,誰肯為與己無關的那個已死之人說句公道話?
我不知為何,突然說:“我記得,林先生有個未婚妻……”
他猛然抬眼,目光犀利如刀,道:“你怎麼知道?”
我直恨不得扇自己兩耳光,為什麼要多這句嘴呢?就算那女孩是我至今想起,唯一心懷愧疚之人,卻也不必從夏兆柏這打探訊息啊。我正要支支吾吾,岔開話題,卻聽得那男人一聲低吼:“說,你怎麼知道的?”
氣氛一下又緊張萬分,我心中大駭,幾乎條件反射地答道:“我,我看到林先生手指上的訂婚戒指了!”
夏兆柏一下沉默,臉上陰雲密佈。是的,那個時候,林世東中指上是有一枚素白戒指,設計簡潔大方,出自歐洲名家之手,人人都以為那是他的訂婚戒指,事實上,那也算是。可林世東這個傻瓜,卻為自己心愛的堂弟也訂了一套相似的兩枚戒指,美其名曰大師設計,值得珍藏,事實上,卻自我催眠,將之視為一人一件的定情信物。真是可笑,人痴傻到一定程度,一花一物,皆可寄託相思,只是,又有幾個願意承認,那不過是自己哄自己玩的玩意兒呢?
不過那戒指我確實喜歡,依稀記得到死都沒除下來。也不知身後被怎麼處置,或者丟落到哪一角落去。這個世上,人都尚且朝不保夕,更何況一枚小小素戒?我嘆了口氣,只覺頭暈越來越強,也顧不得對方反應如何,撐著精神說:“夏先生,我身體不太舒服,如果沒有什麼事,請讓我先走吧。”
“是啊,那個女人,確實記得他,”夏兆柏對我充耳不聞,意味不明地勾起嘴角,似笑非笑道:“只是,該記得他的,卻早已忘了他;該忘記的,卻總也忘不了,你說,這都叫什麼事?”
“他死了好幾年,被人忘了也是正常。”我實在忍不下去,不管這個男人是心懷愧疚還是自我催眠,反正我都不想跟他再有糾葛。我勉強笑了笑說:“該記住他的人,總會記住,記不住的,又何必強迫自己去記呢?對不起,我真的要走了。”
我朝他低頭頷首,轉身就走,卻覺胳膊被人猛然一扯,我收勢不住,一下撞進一個堅實的懷抱中,那硬邦邦的肌肉,撞得我頭暈目眩,鼻子生疼。我勉強抬起眼,卻見到夏兆柏眼神冰冷,攥住我的肩膀手勁奇大,他似乎在我耳邊低吼了一句什麼,可惜我此刻天旋地轉,視線模糊,再也撐不住,眼前一黑,陷入昏迷之中。
第 4 章
昏厥中,有誰忙忙碌碌搬弄我的身體,又拿冰冷的金屬儀器在我身體上鼓搗來鼓搗去。夢中,前世今生,光祿流離,色彩斑斕,不知身裡身外,是何處天地;今日昨日,哪處為準?我一會是林世東,一會是小小少年。一個七旬老嫗拄著柺杖過來,哭哭啼啼罵道:“東官兒,你怎麼能拋下七婆啊,你怎麼忍心讓七婆白髮人送黑髮人?”我心中一痛,伸出手去想安撫她老人家,手還未觸到,卻化成一個我今世的母親,一手叉腰,一手指著我不住數落:“死仔啊,給你煲的清補涼雞為什麼不喝?知不知道你老母使了幾多錢啊?作死咯,你又不是小朋友,喝個湯還要你媽左請右請……”
我笑了起來,正待出言哄她開心,卻見母親赫然不見,眼前站著一個魁梧男子,看不清面目,隱晦不明地嘿嘿冷笑,我心中害怕,不知他是誰,卻本能知道他很危險。我轉身撒腿就跑,卻見那人一巴掌拍了過來,怒吼說:“林世東,你這個縮頭烏龜,跑得了今日,跑得了一世嗎?你等著,再遠我也能找到你,你等著!”
我“啊——”的一聲低喊,猛然睜開眼,臉頰一陣火辣微痛,夏兆柏駭人的臉放大在眼前,我大驚之下,本能地連連後縮,脫口而出道:“夏兆柏,你又想如何?”
夏兆柏眼睛微眯,那雙精於算計的眼中凝聚著不知名的光,他偏頭傲慢地打量我好一會,方不動聲色地站立起來,雙手抱臂,淡淡地道:“你暈倒了,我將你救了回來。”
“是,是嗎?”我藏在被褥裡的手握成拳頭,竭力提醒自己,我現在不是林世東,是另一個人,一個對夏兆柏而言完全陌生的男孩。我垂頭努力想著,一個正常的十七歲男孩,若遇到這等情形,該如何反應?是該道謝還是害怕?抑或好奇還是受寵若驚?我腦子裡迅速運轉著,抬起頭,勉強擠出一個笑臉道:“那,那多謝你了,夏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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