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際上也是連帶說給姑媽聽的,誰的男人誰心疼,他沒這麼大的精神聊起沒完,得讓他早點兒睡!
姑媽一點就透了,“快著吧,天星,你爸也困了!”
天星挺不情願地跟著姑媽往東廂房走去了。
韓子奇卻絲毫睡意也沒有。漫漫長夜又橫在他面前,他不知道該怎麼往前捱!
他走到院子裡,外邊是幽幽的夜色。沒有月亮,沒有星星,黑沉沉的天井中,只有窗紙透過來的一點黯淡燈光,海棠和石溜的枯枝把窗紙切成“炸瓷”似的碎紋。簷下的遊廊,廊下的石階,階下的雨路,路又連著石階,木雕影壁,垂華門,這一切都是他所熟悉的、銘記在心的,即使沒有任何光亮,他也瞭如指掌。他撫摸著廊柱,撫摸著黃楊木雕影壁上四扇不同月色的浮雕。以為要失去的,卻留下來了,付出的只是:歲月。歲月是留不住的。歲月留給人的是創傷,在倫敦,在北平。北平並沒有經受倫敦那樣的轟炸,所以“博雅”宅還在,這令他有一種失而復得的感慨。但是,奇珍齋卻失去了,為什麼會失去呢?
他回到上房,韓太太正在東間臥室裡做夜間的宵禮,虔誠地感激萬能的主,送她的丈夫平安歸來。韓子奇不打擾她,推開了西間隔扇的門。裡面很暗,一股久無人住的陰潮氣息。他回身端起了客廳裡的煤油燈,走進闊別十年的書房。
書案還在,座椅還在,書架還在,那些陳舊的線裝書、硬脊的洋裝書,顯然沒有人動過,蒙著厚厚的塵土。他把燈擱在案上,在案旁的明式硬木椅上坐下來,這一坐,好像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他覺得腳下觸到了什麼東西,這地不像過去那麼平整了,硬硬地硌著他。他彎下腰,低頭看看案子底下,是一塊黑色的長方形木板橫臥在那兒,是什麼?他端了燈去照。啊,燈幾乎從手裡摔落,那是他的黑漆牌匾,燈光下,三個鎏金大字閃著金黃的光:奇珍齋!他放下燈,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捧出那塊厚重的木板,拂著上面的塵土。他的手在顫抖,清淚滾落在染著黴斑的金字上!如果奇珍齋“死不見屍”,他也許不會這樣動心,當這劫後遺物擺在他的面前,才真真切切地感到:完了,半生的心血果然是完了!但它怎麼會完了呢?
韓太太已經做完了宵禮,在向真主表達了至誠的感激和更加美好的願望之後,她感到輕鬆舒暢,懷著夫妻久別重逢的欣慰與喜悅,往西間走來了:“他爸,還不早早兒地躺下,在那兒瞎翻騰什麼?家是你的,該怎麼歸置,你說話,明兒叫大姐給你好好兒地……”
好興致突然被攔腰截斷了,她神色慌了,手剛扶著西間的門框,就看見韓子奇跪在地上,無聲地拂拭那塊奇珍齋大匾!
“他爸,我不敢叫你瞅見,誰知道你……”
“告訴我。店是怎麼毀的?”韓子奇抬起頭看著她,揹著燈光,那閃爍的淚眼令人望而生畏。
“他爸,你聽我說,”韓太太麻木了,全身都在瑟瑟發抖,丈夫的詢問觸動了她內心的傷痛,一切都無法再隱瞞了,“都是我的‘古那亨’(罪過)!我對不起老侯,對不起你!奇哥哥,我糊塗啊……”
她無力地撲在丈夫的肩上,歲月在心中痛苦地倒流!
那隻三克拉藍寶石的戒指突然丟失了,韓太太一怒之下把老侯趕走了。誰知道夥計們抱打不平,一鬨而散,奇珍齋頓時癱瘓了!
韓太太氣得吃不下飯,姑媽急得團團轉。
“天星他媽,這事兒可鬧大發了!”姑媽說,“店裡一個人兒不剩,怎麼擊鼓啊?”
“不礙事的!又不是我請他們大夥兒吃‘滾蛋包子’,他們樂意走,我還不留呢!”韓太太敢作敢當,好馬不吃回頭草,她甚至慶幸這幫不識好歹的奴才來了個“夥辭東”,正好順水推舟“一筆清”,還不用花錢打發他們走呢,倒省了一筆開銷,“花錢僱人,還怕找不著比他們強上九成九的賬房、夥計?只要我這兒言語聲兒,說奇珍齋要用人,那些自個兒開不起鋪子、夾包袱皮兒摟貨的主兒,誰不願意來?準得擠破門!”
這話說得太大了。韓太太把家交給姑媽,自己天天到店裡守攤兒,放出話兒去要招賬房、夥計,卻沒有一個上門的。不得已,她放下架子,按照平日零零星星聽來的線索,張三李四一個個去請。那些主兒,過去見了韓子奇都像衙役見了縣官兒,子民見了皇上,現如今韓子奇不在家,奇珍齋出了岔子,他們倒一個個端起架子來了,好似隱居隆中請都請不動的臥龍諸葛,說出話來,叫你沒法兒接:“韓太太!不是我駁您的面子,這活兒,我實在是不敢應啊!現如今,玉器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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