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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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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樓的另外一大片區域,是婦產科。我每次打完飯經過那,總喜歡探頭探腦。醫院裡的護士幾乎都認得我,其他區域病房的人都會讓我進去遊蕩,這似乎是重症病房家屬的特權。然而,婦產科的人卻總攔住。或許他們不願意我們身上帶著的疾病的資訊傳遞到新生的人群裡去。

在重症病房,婦產科裡的故事是最受歡迎的,說起一個小孩的任何一顰一笑,都會有極大的反應。在重症病房這個樓層的人看來,那裡簡直就是旅遊勝地。和我同處於這樓層的孩子,也都特別嚮往那科室,想著不同法子突圍。

有的裝成去送飯的,有的裝成剛買藥回去的,有的還玩起了喬裝——戴上個帽子,別上個口罩,都被逮了出來。

好說歹說,王阿姨答應帶我去,條件是,我要把看的那幾本教輔書送給她——她想給自己的孩子。

我拿著水桶,跟著王阿姨,她身上散發著濃重的汗味,每走一步就要喘一聲。終於來到那關卡,對著門的那兩個值班護士,充滿質疑地看著我。

王阿姨說:“我今天身體不舒服,他主動幫忙,真是個好孩子。”

護士想了想,拿出一件護士的藍色外套給我套上,然後又叫住我:“你最好先去消毒室消毒一下。”

被歧視的猜想這次被正面印證了,我把外套一扔,跑回了重症病房。

那連體嬰兒我決意不想看了。但她還是日復一日地直播。直到一個星期後,不管別人怎麼追問,她都不說。

每個人都明白了,是大家共同熟悉而親近的朋友帶走了這兩個小孩。

那個朋友的名字誰也不想提,因為誰都可能隨時被帶走。

我可以從眼神裡感覺到,護士長和新來的那個醫生正在發生什麼。

護士長年輕時肯定是個甜美的女孩,瓜子臉,笑起來兩個酒窩。不過從我認識她,她就永遠一副冷若冰霜的樣子,說話一直在一個聲調。

樓層最中間,是護士間,那是類似酒吧櫃檯的樣子,半人高的桌子,有限度地隔開了病房和她們。緊挨著的房間,我們稱之為貴賓室。貴賓室的門一直是關著的,只有那些醫生才能進進出出。

關於貴賓室裡面的擺設,在沒有多少資訊流通的這個樓層,也成了長盛不衰的話題。聽說椅子是歐陸風格的,鋪著毛地毯,裡面還有檯球桌。

但每個家屬早晚都要進到裡面去——那意味著,你家裡的病人要直面生死,要動手術了。

程式一般是這樣的:通常前一天的晚上護士長會笑著拿著張通知單給你,然後說,晚上醫生們想邀請你去辦公室一下,記得帶上覺得必要的人。晚上八點開始,護士長一個個病房去敲門,把一隊隊家屬分別往那貴賓室帶。

推門進去,門關上了,第二天一早就可以看見,他們的親人被推進手術室,從此不見了——如果手術成功了,會送到緊急情況看護室,調理一段時間,然後送到樓下各專業看護室,或者直接出院。如果失敗了,他們誰都不會回來了。

對於護士長和年輕醫生的戀愛,重症病房裡的每個人都惴惴不安。戀愛在這個地方看來,其實只是極端的情緒,有極度的開心,也意味著同時可能有可怕的不開心。護士長稍微情緒一波動,就意味著打針的時候更疼了,或者是辦雜事時的不耐煩。雖然他們都儘量保持專業,但是脆弱的病人和家屬們,看著他們臉上曲線的一起一伏,內心都要跟著一跳一宕。

於我來說,更是個緊張的事情,因為那年輕醫生,恰恰是心血管科的,將來,手術的某個環節上他有可能掌管著父親的生死。

於是,他們兩個的情感成了整層樓最重要的安全事件,大家會私底下交流著對他們戀愛程序的觀察,來決定集體將如何地推波助瀾。

一開始有人建議,不如造謠讓他們分開。他們開始在護士長幫他們打針的時候,說,好像看見某某醫生和另一層的護士出去了。哦,是吧。針意料之中地沒打中血管,痛得病人唉唉叫。

有人張羅著,要給醫生介紹有錢又漂亮的女孩子,護士長聽到了,闖進那病房裡,叉著腰就罵:“你們是活得太舒服了嗎?”眾人靜默。

從此,一切都是往推進他們情感穩定的方向上佈局了:甲負責打探護士長需要什麼,乙建議醫生怎麼買,誰聽到護士長如何地不開心,都要負責讓她開口,然後集體研究解決辦法。

我並不是其中太重要的參與者,只需要每次看到護士長的時候,笑著說,姐姐今天真漂亮。有意無意在醫生面前說護士長如何地體貼、負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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