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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不敢不慎其始矣。致理之要,無逾於此。伏惟聖明裁斷施行。(奏疏三《請稽查章奏隨事考成以修實政疏》)
奏疏上去以後,奉聖旨:
卿等說的是,事不考成,何由底績?這所奏,都依議行。其節年未完事件,繫緊要的,著該部、院另立期限,責令完報。若不繫錢糧緊要,及年遠難完的,明白奏請開除,毋費文移煩擾。(同上)
居正曾經說過:“法之不行也,人不力也,不議人而議法何益?”現在他創制了,這是他底有名的考成法。事情真是簡單異常。他只要各衙門分置三本賬簿。一本記載一切發文、收文、章程、計劃,這是底冊。在這許多專案之中,把例行公事無須查考的,概行剔除以外,再同樣造成兩本賬簿:一本送各科備註,實行一件、登出一件,如有積久尚未實行,即由該科具奏候旨;一本送內閣查考。居正底綜核名實,完成萬曆初年之治,最得力的還是這三本賬簿。
政治只是民族精神底表現。十六世紀的中國民族血液裡,已經滲入因循底成分,“置郵而傳之四方”,成為一切政令的歸宿。法令、章程,一切的一切,只是紙筆底浪費。幾個腦滿腸肥的人督率著一群面黃肌瘦的人,成日辦公,其實只是辦紙!紙從北京南紙店裡出來,送進衙門,辦過以後,再出衙門,經過長短不等的公文旅行以後,另進一個衙門歸檔,便從此匿跡消聲,不見天日。三百七十年了,想到已往的政治情況,真是不勝警惕。
居正是一個現實的政治家。他知道政務的辦不通,不是機構底缺乏,所以他不主張增加政治機構。他也知道公文政治不能打倒公文政治,所以他不主張提出新的法令、章程,增加紙筆底浪費。他只要清清白白的一個交代。辦法在紙上說過了,究竟辦到沒有?他要在各科底賬簿上切實註明。在內閣裡,他自己也有賬簿,可以隨時稽考。他以六科控制六部,再以內閣控制六科。這是居正底政治系統。
六科是明朝特有的政治機構。一切行政事務,分屬吏、戶、禮、兵、刑、工六部,各部行政長官,有尚書、左右侍郎。同時又有吏、戶、禮、兵、刑、工六科,各科有都給事中、左右給事中、給事中。尚書是二品,都給事中只有七品,但是對於六部的封駁、糾劾之權,完全在六科手裡。明朝的大官可以統率小官,但是小官同樣可以牽掣大官,這是明朝的立法精神。六科實際上是六部的監察機關,各科給事中分管各科的事,但是對於國家大事,同樣地可以建言;對於奉旨會推內閣大學士,吏、兵二部尚書,及在外總督、總兵的場合,各科都給事中同樣地可以參加;至於光宗逝世的時候,楊漣以從七品的兵科右給事中,和內閣同受顧命,更是特有的創例。
居正以六科控制六部,是明朝的祖制,但是以內閣控制六科,使是一種創制。內閣本來是皇帝的秘書處,事實上不負行政責任,更談不上監察責任,實施考成法以後,內閣實權顯然擴大,所以萬曆四年劉臺劾居正疏,稱“居正定令,撫、按考成,章奏每具二冊,一送內閣,一送六科。撫、按延遲則部臣糾之,六部隱蔽則科臣糾之,六科隱蔽則內閣糾之。夫部院分理國事,科臣封駁奏章,舉劾其職也。內閣銜列翰林,止備顧問,從容論思而已。居正創為是說,欲脅制科臣,拱手聽令。祖宗之法若是乎?”劉臺底言論其實沒有說錯。
考成法底實施,在整理賦稅的方面,發生的影響最大。中國人受聖經賢傳底影響太大了。孟子見梁惠王,第一句便是“王何必曰利,亦有仁義而已矣”。孟子又勸梁惠王,“王如施仁政於民,省刑罰,薄稅斂,深耕易耨,壯者以暇日,修其孝悌忠信,入以事其父兄,出以事其長上,可使制梃以撻秦楚之堅甲利兵。”政治家談到理財,好象做了一件虧心的事。漢武帝時代,桑弘羊領大農,在整個國家,因為對外戰爭,已經走上經濟崩潰底路線以後,居然靠著平準政策底運用,“民不益賦而天下用饒”。(《史記·平準書》)這是多麼大的貢獻,但是卜式對他的批評,只是“烹弘羊,天乃雨”。其實一個有組織的國家,不能沒有國家的經濟政策。沒有經濟,便沒有政治。孟子底主張,是十分取一。白圭問道:“吾欲二十而取一,何如?”孟子說;“子之道,貉道也。”孟子是說無組織的民族,才能二十取一,有組織的國家,不能不十分取一。這是孟子底經濟政策。他那“薄稅政”的主張,用現代的術語,其實只是“養稅源’。國家對於人民的賦稅,不能太重,人民才可以謀經濟發展,人民底經濟發展了,國家便增加十分取一的機會。孟子底主張,其實不是“崇禮義,退財利,復往古之道,匡當世之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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