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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閒來無事,喜歡採了玫瑰花,放在石臼裡搗成汁水,過濾燻蒸出粉末來,再調成擦臉的胭脂和塗唇的口脂,自己年紀尚小,很少用這些,基本都送給越姬梳妝打扮時使用。
小的時候,母親教她讀書寫字,握著她的小手,在宣紙上寫下“顏玫兒”三個字。
她胖胖的小手,指著中間那個“玫”字,奶聲奶氣的問母親:“這是玫瑰花的意思嗎?”
越姬猛地丟開她的手,大聲道:“玫是美玉的意思!我好好的女兒,怎麼會是任人攀折丟棄的玫瑰花!”
她嚇得哇哇大哭,可母親並沒有像往常那樣安慰她,還嚴厲的教訓道:“你要記住,玫是美玉,是純潔的、高貴的、只能與君子相配的美玉!”
等她慢慢懂事了,再回想幼時記憶最深的那一刻,她明白了母親為何發那麼大的脾氣,原來母親並不是在訓斥她,而是在遮掩自己不堪回首的過去——都城南京,秦淮河邊,各色花船首尾相連,而母親,曾經何時,是最當紅的舞姬綠腰姑娘。
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花落空折枝。
妓/女,可不就是仍人攀折的花朵麼?
她無法知曉母親的過去,越姬到底是從小被妓院豢養,教以琴棋書畫,專門培養的“雅妓”?還本是官宦人家的小姐,遭遇災難後被賣入青樓的?
一切都無從考證,只是顏大爺將綠腰姑娘贖身後,改名為越姬,養在外宅裡。
半年後,越姬的身體每況愈下,還很少請大夫,顏大爺偶爾問起,越姬只是說自己並無大礙。
玫兒清晰的記得,去年冬天,揚州下了一場大雪,母親和她在花園的避風亭裡煮茶賞梅。
越姬的臉色蒼白如梅園裡的雪,但是她的唇卻是觸目驚心的嫣紅!
喝罷了茶,越姬在暖爐上溫了一壺荔枝酒。玫兒擔心的連連阻止,說您還在吃藥呢,別喝酒了。
越姬擺擺手,斜倚在熏籠上,自斟自飲,舉杯笑道:“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雪嘛,玫兒,你來陪母親喝一杯。”
玫兒只是輕輕抿了半口,越姬卻一飲而盡,還將手中的翡翠玉碗一拋,趴在熏籠上咯咯直笑。
剎那間,越姬冷豔絕美如雪中梅花。
玫兒看呆了,越姬問:“母親是不是很美。”
玫兒點點頭。
越姬斂起笑容,道:“無論多麼美麗的花朵,都有凋零的那一天。枯萎落地,化成醜陋粗鄙的泥土。”
玫兒說:“母親何出此言,都說‘化作春泥更護花’呢,即使零落成泥碾作塵,也有香如故。”
越姬但笑不語,拿起玫兒的翠玉碗,繼續自斟自飲,美酒將她蒼白的臉龐抹上霞光,目光流轉之時,傾國傾城。
“什麼唯有香如故,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越姬諷刺一笑,轉動著手裡的酒杯,說:“我不要化作春泥!也不要零落成泥碾作塵!我要時光永遠停滯在我最美的時候!我要生如夏花!死也如夏花般絢爛!”
言罷,越姬又是仰脖一飲而盡,將酒杯拋入雪中!
“母親!”玫兒心下莫名的慌亂起來。
“好女兒,過來,讓母親抱著你,就像小時候那樣。”
母女兩個緊緊相擁,靠在暖烘烘的熏籠上,越姬在玫兒耳邊低語道:“孩子,母親只能做你做這些了,母親就要死啦。”
玫兒大驚,卻被越姬緊緊捂住了嘴。
越姬說道:“那瓶毒藥,母親摻在你送給的胭脂還有口脂裡了,慢慢的用著,母親的身體已經破敗不堪,回天乏術啦。”
“母親以色事人,豈能長久?色衰過後,你父親肯定會把我們母女拋在腦後,不若讓母親死在最美的時候,讓你父親永遠記得母親的美、母親的好,那樣他才能憐惜於你。”
“母親已經把大病的訊息放出去了,過不了幾天,大夫人定會找你核實,你就說是你乾的。”
“等母親死後,大夫人定會來接你回顏府認祖歸宗,堂堂正正的當顏府金尊玉貴的小姐”
“好孩子,你是我的女兒,玫兒是一塊美玉,不是路邊任人攀折的玫瑰花!你這塊美玉,一定是要規規矩矩的嫁入書香門第,挺直腰桿做少奶奶。而不是嫁給商戶人家,整日與賬本銅臭為伴;也不是嫁給鄉下地主家,讓那些沾著泥土的手隨意觸碰!”
我不要!我只要母親好好活著!玫兒拼命掙扎著,將越姬捂在嘴上的手掌咬出了血!
可是越姬不知從那裡來的力氣,禁錮得玫兒不得動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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