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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順平伯出行,街頭巷尾都有無數人追捧;其中也不乏火爆的蜀地美女用熱情的眼眸追逐這位猛將;幾乎到了擲果盈車的地步。
這位順平伯幾乎不懂得什麼是低調,他甚至回到昔日讀書的臥龍書院,揮毫波墨寫了一首歪詩;書院山長還樂顛顛的誇順平伯文武全才;是一位儒將!
讀書人輕易不說謊,說起謊來連自己都可以騙過去的。
這些都是硃砂石綠見縫插針講給睡蓮聽的,許三叔身上的一分好,也足足被她們兩個說成了十分,睡蓮第一次認識到,即使是老實人硃砂,也是有做媒婆的潛質的。
睡蓮得知知芳的訊息後,這一個月精神都很消沉,她看著滿院子的三醉芙蓉花,就會想起和知芳的種種過往,往事越是美好,現實就越是殘酷。
在眾人看來,一個剛剛定親的女子,應該是羞澀的、懵懂的、說一句話,就要害羞半個時辰,看著流雲秋月時,會莫名的怔住,想半天的小心思,這種行為,才是正常的。
而睡蓮卻截然不同,羞怯什麼的都是浮雲,平靜的可怕,還一反常規的命人將滿院子的三醉芙蓉花悉數搬走,幸好都是盆栽的,挪了就挪了,硃砂搬了應景的各色秋菊佈置庭院,平日裡好脾氣的睡蓮卻冷著臉,一言不發的去柳氏院子裡。
硃砂也不知自己那裡做錯了,嚇得嗚嗚直哭,石綠機靈,忙命人將菊花般了出去,換上四季常青的綠蘿蘭草等植物。
睡蓮在柳氏的書桌上寫了一下午的字,有簪花小楷,也有奮筆疾書的狂草,反反覆覆都在寫一首古體詩。
柳氏從紙簍裡翻出一張來,默默唸著“……柳絲榆莢自芳菲,不管桃飄與李飛,桃李明年能再發,明年閨中知有誰?……質本潔來還潔去,強於汙淖陷渠溝……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注1)
睡蓮向來豁達開朗,理智從容,怎會做如此哀音?柳氏反反覆覆將“柳絲榆莢自芳菲”唸了幾句,便琢磨出睡蓮還是在為姚知芳的遭遇傷心不得自已,芳菲落入溝渠,是在為知芳被逼娶之事鳴不平吧。
柳氏正色道:“這些廢紙一概燒掉,不得外流。”
“是。”小丫鬟忙應下,下去燒紙。剛出院門,迎面碰上顏七爺寧珂,一時收勢不住,踉蹌一下,撲倒在地。
“唉,怎地如此毛躁?就這樣還能伺候夫人小姐?”七爺寧珂連連搖頭,藉著撣去靴尖塵土,將兩個紙團藏在袖子裡。
書房裡,柳氏端著一盞冰糖燕窩給睡蓮送去,說道:“整整一天都沒離開著書案,小心傷了眼睛。”
睡蓮起身接過甜白瓷盅,說道:“心情不好,寫字驅驅煩悶。”
柳氏瞧著睡蓮尖下來的下顎,雪瓷般光潔的面板,幾乎能夠看見淡藍的血管在肌膚下脈動著,有一種令人不敢觸碰的美感。
“從燕京逃難的路上,都沒見你這樣心事重重的,如今到了老家過上安穩日子,你反而瘦了。”
柳氏勸慰道:“沒想到知芳的事情對你打擊那麼大,你這樣開朗的性子,竟然會寫出那些哀音太盛的詩詞來。”
睡蓮一愣,然後說道:“那並不是我所作,是以前閒來尋些話本雜書裡頭寫的,覺得詩詞清雅,就記下來了,這些日子看見花開花謝的,再想到知芳的遭遇,再美的花都會凋謝,心裡——心裡有所觸動,所以就默寫此詩,去去心裡的鬱悶。”
“難怪你院子裡的芙蓉花都移走了,今日硃砂端了幾盆菊花擺著,你的臉色就不好看,記得你以前最喜歡三醉芙蓉花的。”柳氏嘆道:
“酒入愁腸愁更愁,這些哀傷的詩歌我看著都覺得揪心,何況你還抄寫了一整天。得空出去轉一轉吧,悶在屋子裡鬱氣鬱結,也是極傷身的。”
“嗯。”睡蓮悶悶的點頭,她還是無法走出低迷的情緒,心裡像是被掏空了似的,連睡覺都不安寧,衣帶漸寬。
柳氏暗自嘆息,誰也幫不了睡蓮,唯有她自己慢慢從低落中走出來。
晚上,睡蓮的飯是擺在柳氏院子裡,兩個人相對用了一碗飯,就停了筷子。
睡蓮回到自己的小院,老宅子不比燕京氣派的御賜的顏府,這個院子只有三五間房屋,一個葡萄架,一個紫藤花架就佔滿了院子中間。
菊花已經撤走了,擺上的都是綠色的植物,在紫藤花架下,居然還懸掛了一架鞦韆!
睡蓮眼睛一亮,停住了腳步,問道:“怎麼想起搭上鞦韆了?”
石綠回道:“是下午順平伯命人送過來的,說給小姐解悶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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