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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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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邊,手裡捏著一隻棉球,夫人就丟下手裡的活,把他摟在懷裡。 “等到這些棉花挑出來,我也該為自己做一件老衣了。”夫人說,她的眼淚又流出來了。 “怎麼好好的,又說這些不吉利的話。”花二孃道。 夫人仍然是嘆氣。 “什麼是老衣?”他們來到屋外的池塘邊,小東西忽然問他。 “就是壽衣。” “那,壽衣是什麼東西?” “死人穿的衣服。”老虎答道。 “誰死了?” “沒人死,”老虎抬頭看天,“你外婆也就是這麼說說罷了。” 昨夜颳了一夜的風,天空藍藍的,又高又遠。小東西說,他想去江邊看船。到了秋天,河道和港汊變窄、變淺了,到處都是白白的茅穗。菖蒲裹了一層鐵鏽,毛茸茸的,有幾個人在乾涸的水塘中挖藕。 他們來到渡口,看見舵工水金正在船上補帆。江面上沒有風,太陽暖暖的。高彩霞坐在門前的一張木椅上,身上蓋著厚厚的棉被,臉上病懨懨的,嘴裡卻罵罵咧咧。她罵校長是臊狐狸精,不知她施了什麼魔法,將她的兒子譚四給罩住了。聽人說,高彩霞的病都是被她的兒子譚四氣出來的。她的兒子譚四是個結巴,整天在普濟學堂裡轉悠。和他爹水金一樣,譚四也下得一手好棋。 在普濟,除了這對父子倆,沒人會下棋。來船上跟他們下棋的人都是慕名而來的外地人。據說在梅城的知府大人還專門派人抬來大轎,接他們去衙門住過一段時間。可結巴譚四如今只陪校長下棋,吃住都在皂龍寺裡,整年整月地不回船上住。用夫人的話來說,這結巴一看到秀米,兩眼就發呆。 高彩霞和水金都不搭理他們。小東西故意將水潑到水金身上,在船上爬上爬下,水金也不理他。小東西又用泥塊砸他,水金也只是淡淡一笑而已。他在穿針引線的時候,怎麼看都像個女人。別看水金不愛說話,人卻絕頂聰明。他的心眼比網眼還多。校長那年引長江水灌溉農田,大堤崩塌,江水橫溢,眼看普濟就要成為漁鄉澤國,全村老幼,哭聲震天,校長臉都嚇白了。那譚水金卻不慌不忙地搖來一艘小船,鑿漏了船底,一下就把江堤的缺口堵住了。 兩人在渡口玩了半天,漸漸也覺得無趣。這時候,小東西忽然撲閃著大眼睛對老虎說:“要不然,咱們還是去皂龍寺轉轉?” 老虎知道他又在想他娘了。 普濟學堂的門前空空蕩蕩。門前的那座舊戲臺已多年不唱戲了,長滿了蒿草和茅穗。成群的蜻蜓在那兒飛來飛去。學堂的門緊緊地關著,透過門縫往裡一瞧,裡面全是人,熱鬧著呢。老虎看見那些不知從哪兒來的漢子打著赤膊,在院子裡舞槍弄棒。他還看見有幾個人在大榆樹上,抓住一根繩子,用腳一蹬,蹭蹭蹭,用不了幾步,就爬到樹枝上了。小東西跪在地上,扒著門縫往裡看,一動不動。 “看到了嗎?”老虎問他。 “誰?” “你娘啊!” “我又不曾看她。”小東西道。 話雖這麼說,可小東西果然不好意思朝門裡瞧了。他爬到門前的一隻石獅子上,爬上去又溜下來。很快他就玩膩了。 “咱們走吧。”他說。 “可我們去哪兒呢?”老虎問他,再一次看看天。他覺得自己的心也像天一樣闊大,空落落,沒有一點依靠。 就在這時,他聽見村裡傳來了“嗡嗡”、“橐橐”的彈棉花的聲音。老虎忽然想起昨晚看到的那個彈棉花的人,“要不,咱們去看人家彈棉花吧。” “可我們不知他在誰家呢。” “傻瓜,聽聽聲音的方向,我們一會兒就找到了。” 老虎原以為彈棉花的聲音是從孟婆婆家傳出來的,可到了門前,才發現不是。孟婆婆吸著水煙,穿著一件磨得發亮的皮皂衣,正和幾個人在堂下打麻將。看到他們兩個人走過來,孟婆婆就放下手裡的牌,站起來朝他們招手。“過來,過來,小東西,過來。”孟婆婆笑嘻嘻地喊道。 他們倆走進屋中,孟婆婆就捧出一把麻花給小東西,讓他用衣服兜著。“可憐,可憐。”孟婆婆嘴裡嘀咕著,仍坐到桌邊打牌。“可憐,可憐。”那幾個也跟著說,“這孩子可憐。”&nbsp&nbsp'返回目錄'&nbsp&nbsp書包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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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面桃花》第三章 小東西3(2)

“你一根,我一根。”小東西說,遞給老虎一隻麻花。 “那還剩下兩根呢?”老虎說。 “我們帶回去給婆婆和喜鵲嚐嚐。” 兩人站在弄堂口,很快就將各自的麻花吃完了。老虎聽見,彈棉花的聲音是從孫姑娘家傳出來的。在老虎來到普濟之前,孫姑娘就被土匪弄死了,她爹孫老頭很快就中了風,在床上捱了半年也一命歸西。那處房子多年來一直閒著,從來不上鎖。村裡要是來個錫匠、木匠什麼的手藝人,就在那落腳做活。 說來也奇怪,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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