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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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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仙記

走到山腳下的鎮子碰到個半仙給我算了一卦,說是此行東去諸事不宜,南行避火事可佳,果然才爬了到這半山腰我就狠跌了一跤,還好抓住一根樹杈沒滑下去,手上刮掉兩塊皮,嘴唇蹭掉一塊肉,小命保住了。

用尚且完好的那隻手按住血流不止的嘴巴,我鬱卒地看著自己一身變得烏七八糟,襤褸不堪的藍衫。這可是我身上最值錢的家當,看這跤跌的~~

我姓秦,叫又,合起來就是秦又。這名字挺奇怪,我打出生就沒了娘,我老爹靠走街串巷子賣油養活一家兩張嘴,別人都叫他秦賣油,於是就叫我秦小油。

我老爹沒念過書,不認得字。我從小幫家裡做飯,打豬草養豬,也沒上過學。

但我能讀書認得字。因為覺得這油字不大雅觀,別人問起也就將錯就錯告訴人我叫秦又。

說起這個識得字的緣委,話可就長了,還是稍後再提。

本來我和爹一家兩口過日子,到我十三歲上,沔江下游鬧起幾十年一遇的洪水,把家裡的豬鴨雞全沖走了。洪水下去我們回家,爹出去賒了油來賣,不想染了痢疾。

在破屋裡拉了兩天,我端飯送水也吃不下,活活拉成個人幹。沒錢央人來醫,何況這病別人根本近不得身。我做了幾日的飯,央鄰居遞給爹吃,自己去二十里外的山上採藥。

等我找回來藥,已經過了一天多。將藥熬了給爹吃,自己吃,也分了給鄰居。但老爹已經是隻有出氣沒有進氣,過了幾個時辰,便一命嗚呼。

那時候洪水病死的人多,每家死了人,官府可按人頭分一張裝殮的草蓆。

我領了草蓆,又將家裡那張被水淹朽了也沒沖走的大床劈成了兩塊,又卸了門板,我人矮力氣短,好賴拼成個薄薄的木頭盒子,將老爹安葬了。

那大床是我娘陪嫁的時候辦下的,我打出生就在上頭睡,一直跟爹睡了十三年。劈掉的時候,還掉了兩滴眼淚。

不過正是七月天氣熱,拿草蓆也能湊合睡。

窮人無親戚。我爹是獨子,四十多歲才得了我。我娘那邊的舅爹據說在上游雲湖縣做著小生意,多年沒來往了,我連面相都不記得。

此後我一個人過活,先是給富戶打點小工,經常沒工的時候就餓上幾天肚子。鄰居大娘有時候看我一個孩子可憐照應我吃餐晚飯。後來慢慢攢了幾錢銀子,我也擔著爹的油挑子去縣上打幾桶油來賣。別人認得我是秦賣油的獨子,都願意賒給我。

第二年我自己種些蔬菜和口糧。如此過了兩年多,我除了還上欠人家的錢,自己吃飽飯有餘竟然還剩下十兩幾錢銀子。想起老爹在的時候,逢年過節我們還能吃上幾塊臘肉豬油,自己一個人過活,竟多半日子是覺得餓。不過看著手裡的銀子,也值得。

我央人打了口清漆松木棺材,將老爹請出來,又重新安葬下去。老爹把我拉扯這麼大,一天福都沒想,連死了都沒口像樣的棺材,我實在心裡難安。

不過我也知道這都是命中註定。

又過了一年,離我爹過世也過了三年多,我也攢下十多兩銀子。於是收拾盤纏,拜別鄰居,離家上路。

問我去哪裡?

我跟鄰居只說是拿著本錢要去省城做點小生意。

像我這樣十六七歲的年輕人,無父無母,在本地討不到老婆,想去另謀生路,這麼說大家都點頭,都理解。如果跟他們說我拿著這全部家當是要上一千多里外的青城山求道修仙,那些老爹老媽子肯定跟聽說大字不識的去趕考做文章中學一樣,不把我當作神經病才怪。

也難怪。有幾個人見過神仙?修道成仙,對平常人來說是比科考中舉還要飄渺的事。

而我卻打出生起,就定了這上山求道的志向……

我還記得我上輩子。那時我姓沈,家裡是江南有名的豪富。

我沈家老爹跟我這輩子的賣油老爹可大不一樣,都是老來得子,我前一個爹對我真的是含在口中怕化了,捧在手心怕飛了。從小我就被裹在錦衣綢緞裡,伺候我的奶孃十來個一字排開,哪個不對胃口,我一哭,沈老爹就揮揮手給我換下一個。十幾個姨娘一字排開等著抱我,我嘴一癟,他們一天都崩想再到我跟前,宮裡的親王皇子都只怕沒有這麼刁鑽的待遇。

我老爹有了一輩子錢,就是差在沒權,給當官的欺負。當然他太有錢了,一般的官兒拍他馬屁還來不急,也欺負不到他老爺子頭上去。只是他年輕的時候吃過幾回官家的癟,就一心望著我將來能讀書進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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