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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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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母親姓劉,名冬妹。我隱約記得小時候在家裡見過“吳劉氏”的字樣。在一九四九年之前,我母親的姓名會是這樣用過的,因為那時普遍如此。然而從五十年代開始直至六十年代中期,我母親“劉冬妹”的名字每月必定由郵遞員送來一回,那是母親從上海寄的匯款單,上面寫著我父親“吳承李”收。我在《尷尬的父親》裡交代過,我的母親由她的親戚介紹到上海去做工,自己節省到不可思議的程度,每月寄一些錢讓家中六口人度日。父親由於自己思想上與身體上的原因,把公家給他安排的就業機會推掉,從此做了一個沒有工作的人,但全家人日常生活的擔子,卻是他挑在肩上的,那時家裡有五個人上學,兩個中學,三個小學。到母親從上海退休回家時,家中只有我和弟弟仍在上學,然而第三代人又出生了,家務這副擔子,並未減輕,遂由母親接過來,放到了她的肩上。算起來,有十五年之久,在社會角色上,母親與父親掉換了一下女人與男人的位置,變成女人打工掙錢,而男人操持家務。

母親從上海寄回家的錢是三十元,這在母親是盡了最大努力,然而攤到全家每人生活費則僅為五元。當時一個家庭貧困的中學生可從學校申請到的助學金,可以達到七元或更多一些,這個錢,足夠該生在學校食堂一個月的伙食費。這樣,我們全家人的生活實際上是在七元這條基本線以下。我哥哥和姐姐在省泰中上學,他們是否申請過助學金,我沒印象了,可能申請過,以貼補家用;但我自己,好像是沒有,也許申請過一回,後來是沒有再申請。小時上學,收費極低,以現在的眼光,那簡直不算錢,然而每逢開學,父親還是拿不出在生活之外的這些錢來,總要拖著,陸續才能交全,那種窘境,想來很難受。後來,我姐姐考上北京醫學院,我哥哥考上南京師範學院,而我另一個姐姐又被南京體院看中,他們就不再要家裡負擔了,家裡只剩下父親和我以及我的弟弟,三個人的日子要好過多了。幾年之後,姐姐大學畢業,分配在北京工作,每月給家裡寄了錢來,這樣,家裡的日子,再不用發愁。普通百姓,從舊社會到新中國,一步步這樣過來,從沒有希望,到有了希望,逐步得到了改善。這在我,是刻骨銘心的。

因此,至少我和我弟弟從小與母親的接觸,比起那些依傍著母親長大的人,是少了些或少得多。即使我的哥哥姐姐,也是他們正在讀中學時,母親就為了一家人的生活而不能留在他們身邊。如今想來,這在我的母親,是何等的傷心和決斷啊!

我記得,有一年母親從外面回來,其時我和弟弟似乎還不懂得與媽媽親近,但心裡是有那種自然的願望的。某種遲疑與生硬是幼小以來長期沒有接觸母親的緣故。我母親把我們兩們拉攏到她的身邊,說,靠一起來!我們就那樣與母親靠到了一起。我們心裡確實是懂得一切的,然而我們一時還不能完全克服一種障礙,我們在心裡不斷告訴自己,這是媽媽!

幾天之後,母親又回上海做工去了。我和弟弟二人在家裡哭。我年長些,想到哭也無用,先止住了哭,然而弟弟到底小些,他依然哭個不停。我叫他不要哭了,他跟我生氣,我只好讓他哭夠。

那時我的姐姐與哥哥都到外地上大學去了,家中父親之外,只有我和弟弟兩個小的,我母親可能是出於一種不放心,特地從上海抽空回家來看我們一下的吧。

隨著我從少年成了青年,我對身邊瑣事,有一種更不關心的態度。母親怎麼從上海退休回家的,似已不記得了,記得的是母親怎麼張羅著託人給我們的大哥找物件、讓他結起婚來。

陸續地,我聽說了我的母親多年來在上海過的日子。她只是一個工人,收入不高,寄回家的錢是她的收入的大半,剩下的錢只夠她每天中午在食堂裡吃一個青菜湯,以至於“劉冬妹的青菜湯”在單位上出了名。她還要省下錢來應付必要的人情,因為上海親戚多,有了什麼事,雖然總是關照她不要出人情,但她卻總是一禮不缺。為此成了我的上海的大姐一直譏嘲她、其實也是為她心疼的話題。

在“你們要關心國家大事,要把無產階級*進行到底”的年代,我的父母從來沒有干涉我,我向東還是向西,是我自己的事情。也許,他們沒什麼文化,是最普通百姓,不懂與這種“關心”所不同的更高深些的道理吧。但我的母親那時似乎多數時間是在外地的,在我的上海與無錫的姐姐那裡幫著照應。一九六八年冬,我作為中學生插隊到農村去,我記得家中仍是我的父親在操持,母親仍在外地姐姐家中。父親從哪裡找出一隻舊箱子來,送到外面去上了漆,又扛回來,我就帶著這隻衣箱,一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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