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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 (第1/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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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青荷捧著一杯熱水,吹表面的蒸汽,奇道:“你賺了十五萬,就請我吃麵條?”

沈培楠白了他一眼,拿著兩副筷子,遞給莫青荷一雙,三下兩下爬上床,盤著腿,端起碗就要大口朵頤。見莫青荷還愣著,抬起眼睛笑道:“嚐嚐我的手藝,當排長的時候跟一個山西班長學的,那時候我倆在武漢被圍,化裝成廚子,挑擔子賣面賣餛飩才逃出來。”

沈培楠吃了一大口面,對味道很滿意,嗯了一聲:“在進部隊前我在杭州的家裡是三少爺,這輩子沒下過廚,跟他現學了怎麼做面,可惜他人早沒了,要不然真想請他吃一頓。”他搖搖頭,瞥了莫青荷一眼,“試試,比北京飯店還強!”

莫青荷呆了半天,低頭吃麵,兩人吃飯速度很有一拼,一時沒人說話,並肩坐在床上大吃大嚼,沈培楠吃到一半,突然想起枕頭底下有本電影雜誌,便找出來攤開,與青荷一人端一隻碗,光著腳踝,愜意的邊吃麵條邊欣賞巴黎美人。

臥室充滿檯燈的橙黃燈光,莫青荷覺得這情形簡直不像真的,可確實一轉頭就能看見沈培楠的側臉,鼻樑高挺,神情認真,眸色黑沉沉的,沒有一絲感情,卻莫名讓人感到溫馨。

青荷突然吃不下去了,把碗往木几子上一放,眼睛裡潮熱一片,捧著那杯仍散發蒸汽的熱茶遮掩。

沈培楠放下筷子,用手背蹭了蹭青荷的後頸,輕聲道:“像個家,對吧?”

莫青荷側過頭不讓他注意自己發紅的眼眶,使勁點了兩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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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培楠放下筷子,用手背蹭了蹭青荷的後頸,輕聲道:“像個家,對吧?”

莫青荷側過頭不讓他注意自己發紅的眼眶,使勁點了兩下頭。

沈培楠抽出一條雪白的帕子,很細心的為莫青荷擦了擦嘴角:“我有過一年這樣的好日子,那年東北淪陷,南方戰事緩和,我在蘇州租了箇中式小院躲清靜,遇到了玉喬。初夏雨水多,白山茶開的好,他總是在下雨天坐在亭子裡,抱著琵琶唱蘇州評彈。”

“那時我們每天這麼對坐吃飯,聽曲子談時事。”沈培楠搖了搖頭,彷彿聽見從遙遠處傳來一陣錚錚琮琮的琵琶響,他想起了兒時居住的宅院,層層疊疊的屋簷和假山,游魚似的下人,父親新納的姨太太扶著綠廊柱,哼著小曲逗芙蓉鳥,清末曇花一現的好時光。

莫青荷總是很難將沈培楠的資料與他本人對上號,因為他實在沒有一絲江南大戶人家的柔氣,此刻聽他親自說出來,還是覺得說不出的奇異。

他那時是家中最小的男孩,又是正出,從小被養的驕橫霸道,後來為強身健體,去少林練了幾年武,更加天不怕地不怕,仗著拳腳功夫將同學堂的小男孩欺負的直叫喚。十五被送出洋,一走五年,回身見軍閥混戰,半壁中國燃起硝煙,便一橫心加入國民黨,十年殺伐決斷,先平軍閥,再繳共|黨,一路走過場似的立功升遷,直到血與火把性子裡的驕橫都磨成了匪氣,練得心冷如鐵,摻了血的燒刀子,他能一口氣灌下半斤。

戰場流彈飛竄,炮火轟鳴,他在戰壕裡與小兵穿一樣破軍裝,眉毛睫毛都結了白霜,抄著手等天亮,眼前滿是兄弟的殘肢,分不出是誰的斷腿,誰的腦漿。

直到擁有一座南方的小院子,一名抱著琵琶的少年和一廊含苞待放的山茶花。

“他走後四年,我天天都做夢,先是炮彈,戰場上那些死去的兄弟血淋淋的臉,然後是玉喬,面孔看不真切。我對他說又去了哪些地方,打了哪些仗,說想吃他做的粉蒸雞,但他都不答話,只彎著眼睛笑,然後我才想起來他是死了,被我砍頭祭了兄弟,身子扔進亂葬崗,連個墳頭都沒有。”

“說來也怪,他活著時我並沒十分喜愛他,現在卻總想起那一年住的小院子,很恬靜,可惜一去不復返了。”

莫青荷默默的聽,時不時低頭啜一口熱茶,他第一次在沈培楠的眼睛裡看見一些類似悲傷的東西,但轉瞬即逝,快的讓他懷疑是燈影的錯覺。

沈培楠見莫青荷發愣,接過他手裡的茶杯呷了一口,吩咐了句吃麵,莫青荷才回過神,狼吞虎嚥的把剩下的小半碗麵條都扒進了胃裡,他的吃相與戲裝扮相一向很不統一,像個真正的大小夥子,弓著背,扒麵條都扒的生氣勃勃。

莫青荷是真餓了,最後兩顆花生米都沒放過,一齊掃進了肚子裡,這才心滿意足的把碗往前一推。

沈培楠覺得他可愛,伸手摟了摟青荷暖呼呼的身子:“吃飽了?”

莫青荷點了點頭,他還在考慮剛才的一番話,神情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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