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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是我累了,我的自尊嚴重地受到打擊,不是始於駱偉與蘇敏敏,而是源自於我年幼不受母親重視的挫折感。
我依稀記得很小的時候,母親帶著我和哥哥回北投外婆家探親,全家人到後山散步賞櫻。我那時才兩歲半,一百公尺的距離對我而言等於一公里,我走得很累喊著要媽媽抱我,媽媽說我是個大女孩要自己走,但等我哥抱怨腿痠後,媽媽卻二話不說地把哥哥抱起來。
我當時已敏感地體會到母親對我的排斥,但為了討好母親,我咬牙忍淚,靜靜掐著媽媽的裙子走路,就連我的雙胞胎表哥們好心地提議要用手架一個轎子端著我走一程時,也被我拒絕了。
那時我知道大人都這麼想我,多彆扭不討喜的小女孩啊!小小年紀就逢人持戒心,難怪不得媽媽疼!
多年來,我已學會用灑脫來保護自己,直到遇上駱偉後,我恐怕又墜回與我母親的尷尬模式裡——愈想討我愛的人的歡心,就愈是惹人嫌憎。
如今,我躺在一張幽白的慶上,對事對情對物皆無慾後,以往老死不相往來型的親友竟一個個持了花籃聚到我病房裡來,一時之間花團錦簇,房裡群賢畢至、少長鹹集,好不熱鬧乎。若再抬入幾座用菊花滾邊的啤酒罐山和香菸冢的話,這病房不就儼然成了我吳念香迴光返照的故人同樂交誼廳了嗎?
我安慰自己,如果我真的翹頭駕鶴覽訪中原名山大澤的話,最糟的情況,也不過如此了。後來我才知道,最糟的情況在後頭。
吳念宗,那個只長我一歲的哥哥終於大駕光臨了。
“吳……念香。”他一改以往盛氣凌人之姿,欲言又止地喊著我的名字。
我無視他那半張被打腫的左頰與黑色的眼圈,扮著假笑告訴他,“親愛的哥哥,真對不起,小妹我還沒用地活著。”
他一時不知如何介面,只能僵坐在那裡打量我纖弱的手臂,好久才笨拙地將手上的保溫盒擱在一旁,補上一句,“這是香姨幫你熬的蔬菜湯,多少吃一點,好不好?”
我調開目光,瞪著我那兩節躲在薄被單下的膝蓋,應他一句,“我這幾天有吃的,只是不太能消化進去。”
他聽了,人僵在椅子上,“你……會活著吧?”
我聳肩,反問他,“我如果死了,你不就無煩惱了?”
出乎我意料,他慚愧地垂下頭,跟我道歉。“念香,對不起,我沒料到事情會這麼嚴重。我想找爸談,告訴他我很後悔做錯這件事,但是他把我擋在門外,拒絕跟我說話,他要香姨轉告我,你若活不成,他要把我活活打到死。”
看著我哥像驚惶失措的小孩般認錯,我才瞭解此刻的他其實跟我一樣,缺乏安全感,我怨他佔據母親的愛,他則恨我霸佔了父親。我們這對兄妹其實是一樁失敗婚姻下的犧牲品,我們的人格發展似乎都有一點不太正常,若說正確一點的話,根本就是畸形。
我平心靜氣地看著我這個稚氣猶在個性剛烈的哥哥,心裡提不起一絲恨,但若要撇掉舊日的恩怨跟他談同情,那也實在辦不到。
“你臉上的傷是被爸打的?”
“怎麼可能!他連見都不見我了。”言下之意,只要我爸肯見他,他寧願捱揍,當棒下孝子。這樣認輸,對一向爭強好勝的他是絕無僅有的。
我腦子一轉,建議,“這樣吧,下回我見到爸時,會幫你勸他幾句。”
“他討厭死我了,不可能見我的。”
“那可不一定,如果我告訴香姨,你成功地勸我喝了三口蔬菜湯的話,他聽到後一定會改變主意的。”
他眼裡閃出一線希望,慢動作地來到我的床邊,嘴大張地站在那裡,就是不知該說什麼好。
我只好提醒他,“有什麼話你省著去跟爸說吧,我只要一句‘對不起’外加‘謝謝’就夠了。”
於是他指了一下保溫盒,提醒我,“那你得喝湯。”
我無力地衝他一笑。“我會的,有好訊息後我再通知你,我看哥很累的樣子,你還是回去休息吧。”
他聽到我喚他哥哥後,竟不好意思地搔著頭,“喔,休息,可能沒那麼快,我等一下還要上樓去照個x光。”
我訝異的問:“X光!為什麼?你看來好端端的啊!”
“什麼好端端!我這是內傷,搞不好肋骨斷兩根。”他小心翼翼地摸了一下背部,皺眉哀了一聲。
“誰家孩子那麼粗野,竟練了隔山打牛功!”我忍不住為我哥抱不平了。“這傷非得驗不可。”
“是照X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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