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博弈(上) (第1/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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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綽聲音非常平緩,如湖波未皺,了無波瀾。
如今天下隱有四分五裂,八方割據之預兆,草寇流民四下亂竄也屬常態,只是哪個寨子草寇不長眼敢在夜路上來打劫一隊裝備精良,物資充盈的馬隊?實在是被饑荒逼到牆角,拿命一搏,也有可能。可既然是流民草寇,飢一頓飽一頓,又何來如此雄健的體魄!?
昨夜一戰,弓弩換了兩茬,內廂裡為了去味兒,可是燃過整整一個小木匣子的檀木香啊...
能與陸氏家將對峙近一個時辰,她如今才恍然大悟,她口中所謂的“賊人”絕非面黃肌瘦,手無縛雞之力的流民啊...
長亭胸口塞得慌,背往後靠了靠,張了張嘴,半晌說不出話來。
陸綽撩袍與長女並坐於軟榻之上,輕輕揉搓長女虎口,溫聲道,“若想吐就吐出來。”
是有夠噁心的,大晉庶民的命本就不值錢。在這將起未起的亂世裡,人命更不值錢。石猛並未做錯,若非昨夜那一出,陸家人連石府的門都不會進,更不可能讓他看到石家,更不可能讓他對石家改觀。
是的,經此一役,他終於把石猛看在眼裡了。石猛如今得到的,比他失去的更多。
一個合格的政客,在某種意義上來看,也是商賈。唯一不同的是商賈以物易物,賺進囊裡的是財物,而政客們賺的是人心與權勢,太多的政客希望空手套白狼,卻偏偏手段不到家,心太貪,然後把手上的好牌打爛。
至少他看到了石猛的誠意——以三百條命來獻祭,與此同時,他也看到了石猛臉上顯而易見的野心和狠勁。
能狠得下心的人多半都不會輸得很慘。
這世道比的是一個狠字兒,心狠手辣不拘道德他出身平成陸氏長房嫡枝,是累世公卿齊國公陸氏的繼承人,他可以慈和,但絕不能有婦人之仁,他可以淡然,但絕不能置身是非之外。陸家就是是非,他就是是非,他就是漩渦中心。
可現在,他首先是父親。
陸綽輕手輕腳地攏了攏長女,一下一下輕輕地拍後背,小聲安撫。
長亭氣兒漸漸舒了下去,腦袋裡的勁兒也慢慢緩了過去,揪了揪陸綽的衣角,輕聲道,“...那三百人來之前會知道他們...”話裡頓了頓,語氣向下一抖,聲音悶得更低,“會知道...他們要死了嗎?”
她問了個蠢問題,長亭心裡知道。
陸綽靜靜地看向長女,父女兩的眼睛長得很像,瞳孔都為深褐色,唯一的不同,只是陸綽的眼裡像藏了一泓深泉,叫人看不清井底。而長亭的眼裡卻猶如七月雨水洗刷之後,一望便能望進心裡。
長亭想哭極了,卻死命憋住,語帶哽咽地自答自問,“肯定是知道的,可他們還是來了,沒有一個人臨陣脫逃...或許他們的家眷被石猛安置得很好...或許石猛向他們承諾過什麼...這東西威逼是沒用的,上場一露怯就什麼都完了...他們一定都是心甘情願的...可..可..他們就死在我身邊,血從他們身體裡流出來,沒有人去救他們...這一條命也太不值錢了!”
小姑娘神情很悲涼,可還是沒哭。
身逢亂世,大仁者必遭大罪。
陸綽嘆了口氣,心裡只有兩個字,還好。
還好還有孩子,還有孩子是善良的。
長英冷靜極了,遞了杯茶給長亭暖手,言簡意賅,“阿嬌,這世上有比性命更要緊的東西,石猛給得起,他們自然要得起。銀貨兩訖,再不相欠。”
比如尊嚴,比如諾言,比如信仰,再比如親眷真心。
長亭手接過暖茶,輕垂眸,悶悶地窩在父親的懷裡,陷入沉思,終於不再言語。
正廂靜寂,偶有流波逐痕,南風曉聲。
陸長英率先出言,聲音放得很輕,“石猛不怕您瞧出來,反而事與願違嗎?”
畢竟沒有人心甘情願被人算計。
“他就怕我看不出來。”陸綽眼神微不可見地朝窗欞一瞥,紙糊窗欞之外????的聲音陡然一停,陸綽收回眼神,接著道,“是示好,也是震懾。是表誠意,也是威逼。軟硬並施,讓我看到石家的實力,也讓我看到他石猛的能力罷了。”
長英眼神跟著陸綽朝窗欞瞥去,一挑眉,撩長袍向前快走一步,一把將門推開,扭頭一看,有人從轉角竄走。
“父親,有人聽牆角。”
陸長英不以為然地將門重新掩上。
陸綽也笑。
長亭悶頭啜了口暖茶,心緒還沒緩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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